“只要我活著,陛下就必須被迫接受昨夜我與他之間的協議。”范閑的雙眸冰冷起來,說道“他不想讓天下大亂,所以他不能對我的人下手,哪怕他再如何憤怒,可是為了他的千秋大業,他也必須忍著不要忘了,那些人也是你熟悉的人,曾經是你的伙伴,你的友人,你的同僚如果你這時候把我殺了,我手頭的力量再無領頭之人,不謙虛的說句話,群龍無首,陛下可以軟刀子慢慢去割。”
“難道說,你就想那些你曾經無比熟悉的人,一個一個地倒在陛下的屠刀之下”范閑盯著言冰云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
言冰云沉默片刻后應道“大人看來對這件事情琢磨了很久,但你必須清楚,天上只可有一日,天下只可有一君,若你活著,就算一直隱忍不發,但我大慶朝廷表面的平衡之下,依然被你生生割裂成了兩塊這對我大慶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只是想讓我想保護的那些人活下去,為了這個目標,我必須活著,將來我遠遠地站在高崗之上,冷漠地看著廟堂之中的陛下和你,想來也會讓你們有所警惕才是。”
“可你不要忘記,若你死了,院里的官員部屬總有一天會必須接受這個現實,陛下雄才偉略,一定有辦法將監察院甚至你在江南的部置全部接回手中。”言冰云盯著他的眼睛,說道“表面上你是想保證他們的生命,實際上呢其實你只是用這些人的力量來威脅陛下,威脅朝廷,你堅持不死,只不過是將監察院用做私器,為續你自己心意。”
“有何不可”范閑輕輕咳了兩聲,微瞇著眼望著言冰云。
“不論是院長還是你都曾經說過。”言冰云一臉平靜,“監察院乃公器,并不是私器,你怎么能利用國之公器,而謀一己之私這便是我不贊同你的地方。”
“是嗎”范閑的眼眸里寒意微現,冷漠譏諷說道“監察院乃公器,我不能私用那為什么皇帝陛下為了一己之念動用監察院時,你不勇敢地站出來駁斥他”
這句話直接擊打在言冰云的心上,他怔怔地看著范閑,有些消化不了這句話,在這個世界上所有臣子們的心中,陛下便是朝廷,便是慶國,便是公監察院乃公器,自然是陛下手中的刀。
“不要忘記你自己說的話,監察院是公器,不是皇帝陛下的私器,龍椅上的人,終究只是一個人,莫要用他來代表這天下的意志。”范閑冷漠地看著言冰云說道“既是公器,自然是歸于有德者居之。不錯,我并不是個有德之人,但難道你敢說,皇帝陛下也是個有德之人”
“既然我與他父子二人只是兩個老少王八蛋,那這監察院公器究竟歸誰,就很簡單了。”
范閑不再看言冰云的臉色,端起水壺困難地飲了一口,冷冰冰說道“這院子是葉輕眉設的,是陳萍萍留給我的,皇帝他憑什么拿過去你有什么資格對我說這些無聊的話”
“監察院是用來監察院陛下的機構,如果變成了陛下的特務機構,你這個監察院院長還不如不當了。”他放下水壺,用一種不屑而無趣的口吻訓斥道。
一陣死一般的沉默,言冰云的心里真是掀起了驚濤駭浪,他本來一直以為范閑只是心傷陳萍萍之死,所以勇敢地站在了皇帝陛下的對立面。但他沒有想到在范閑的心里,根本就沒有皇權的先天尊嚴所在這種大逆不道,十分反叛的論調,實在是讓小言公子難以消化,他沉默了很久很久,卻依然沒有想通這一點,因為陳老院長當年沒有教過他,范閑以前也沒有說過這一點,監察院是用來監察陛下這是什么樣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