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雪小,咱們得趕緊走。”
王十三郎的聲音透過那層毛皮傳到外面,顯得有些嗡嗡的。范閑沉重地喘息了兩聲,咳著應道“后面那些人還跟著沒有”
海棠將皮帽邊上的耳套摘了下來,露出兩只潔瑩可愛的耳朵,在風雪中安靜地聽了半晌,然后搖了搖頭,說道“看樣子是跟丟了。”
風雪雖然小了些,但是三人湊在一處說話,依然是極難聽清楚。范閑翹起唇角笑了笑,說道“跟丟了就好,我可不想你家小皇帝派的人被凍死在這片雪原上。”
海棠沒有說什么,只是微微瞇眼,向著北方的雪原深處望去,只見那邊亦是一片雪白,這天地間除了雪之外,竟似什么也沒有,如此枯燥無趣的旅途,偏生又因為嚴寒而顯得格外兇險。她的眼睛里生起一抹復雜的神色,已經出了天關七八日了,范閑卻根本不需要探路,而是直接發布著命令,一路繞過雪山冰丘,沉默而行,似乎他很清楚怎樣去神廟。
范閑身上的傷太重,根本不可能去探路,王十三郎的右臂沒有全好,三人中,海棠的身體雖然也有些虛弱,但是如果要探路肯定是她去做,她有些不明白,范閑從哪里來的信心,不會在這看不到太陽,看不到山川走勢,除了冰雪什么都沒有的荒原上迷路。
范閑從身后的雪橇上取出一把竹刀,小心翼翼地刮弄著皮靴上的冰凌子,一切的一切都在乎細節,只有準備的充分,細節考慮的周全,才有可能抵達那座虛無縹渺的神廟。出了北門天關這幾日,他帶著雪橇的隊伍在雪原上繞了一下,就是為了甩脫身后方隱隱跟著的那支隊伍。
不論北齊皇帝是想保證這行人的安全,還是想跟在范閑的身后,找到那座隱在天外,不為人知的神廟,范閑都不會允許,一方面是不想有太多的人死在這片寒冷之中,二來范閑自己也不清楚神廟里究竟存在著怎樣的事物,苦荷當年那般小心地隱藏著神廟的位置,就是擔心廟里的事物流傳到人間,給這個世界帶來不可知的危害,既然如此,范閑當然要小心一些。
“雖然有些冷,但我們有必要穿這么多嗎”王十三郎站在范閑的身前,喘息了兩聲,覺得身上那些厚厚的皮襖皮靴,實在有些礙事兒。范閑受了重傷,無法調動真氣御寒,而十三郎和海棠卻是真氣依舊充沛,九品上的強者,在一片的狀態下,真可稱得上的寒暑不侵了。
范閑笑了笑,望著他說道“能多保存一些熱量和真氣,就節約一些,你別看著眼下這寒冷你還頂得住,可我們依然還是要往北走,誰知道到那里,溫度會低到多少”
說出這句話,他微微低頭,掩飾眼眸里淡淡的憂慮之意。慶歷五年的西山山洞里,他將肖恩臨死前的話語每一個字都記在了腦中,并且為了此次神廟之行做足了準備,可是他依然沒有想到,這才出天關未到十日,天地間的嚴寒已經到了這等程度。
看來如今的氣溫比幾十年前肖恩苦荷二人去神廟時,又要冷上了幾分。
“既然最大的困難是嚴寒,為什么我們不選擇夏天出發”海棠很敏銳地發現了這個問題,范閑如今表現出來的態度并不如何迫切,既然如此,夏天出發似乎才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