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芳宮宜貴妃撫養,那便等若將來這位貴妃娘娘便是這位小皇子的親生母親,一念及此,那些本來還在琢磨大慶龍椅將來歸屬的大臣們愕然不知言語,心知肚明,陛下的安排基本上絕了這位小皇子日后登基的可能。
梅妃已死,小皇子在宮中再無護持,梅氏家族又極為孱弱,再由宜貴妃撫養長大,哪里可能有出頭之日
正午的陽光灑照在光輝的皇宮城墻之上,在這秋日里平添了許多暖意,然而宮內的暖意卻并不如何充分,尤其是梅妃的寢宮此時更是一片孤寒幽清,新生的小皇子早已經抱走了,嬤嬤和相關的宮女下人也一同去了漱芳宮,除了隱隱可聞的哭聲之外,一絲喜慶的感覺也沒有。
梅妃的尸身已經被整理完畢,安靜地躺在大床之上,還沒有移走。這位曾經與范閑有過一面之緣的清秀少女,依然沒有逃脫皇宮里的噩運。或許是失血太多的緣故,她的臉龐上一片霜一般的雪白,在正午的陽光下,反耀著冷厲不甘的光澤。
范閑曾經真心祝福她能夠生下一位公主,然而可惜可憐的是,她終究還是成功地生下了一位皇子。范閑原初擔心的是,這位梅妃娘娘誕下的皇子長大之后,會給這座皇宮再次帶來不安與血光,但只怕連他也料不到,那位小皇子剛剛生下來,梅妃就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正午的陽光啊,就像這座皇宮一樣光芒萬丈,然而怎么照在那張俏白的臉上,還是那樣的冷呢
范府,偏書房。
范淑寧及范良姐弟二人,此時正在思思的陪伴下午睡。陽光照拂在范府園內的樹木花草上,給這間書房的窗戶,描上了十分復雜的光影。
書房內,林婉兒面色凝重地坐在書桌之旁,沉默許久之后,終是忍不住嘆了口氣,說道“梅妃的命也苦了些,不過這樣也好,交給貴妃娘娘養大,將來也免得再起風波。”
此時房內只有她與小姑子范若若二人,這大半年中,她們二人時常入宮陪伴日見蒼老的陛下,對于皇宮里的事情十分清楚,便是那位真有若雪中梅一般清麗驕傲的梅妃娘娘,也很見過幾面,并不陌生。只是她們怎么也沒有想到,梅妃居然昨夜難產而死。
范若若本不是一個多話的人,然而聽著嫂子的嘆息,沉默許久之后,抬起頭來,看著她的雙眼淡淡說道“要怪只能怪她的父母,非要將她送到那個見不得人的地方。”
這句話是石頭記里元春曾經提過的一句,林婉兒自然知曉是范閑所寫,然則她是何等樣聰慧機敏之人,馬上聽出了妹妹話中有話,眉尖微蹙問道“陛下血脈稀薄,而且宮里如今一直是貴妃娘娘主事,你我是知曉她性情的,總不至于”
不至于如何,二人心知肚明。范若若思忖片刻后,搖頭說道“貴妃娘娘當然不是這等人,只是我入宮替梅妃診過幾次脈,胎音聽的次數也多。初七那日,她被哥哥刺了一句后,格外小心謹慎,一直保養的好,身子也比剛入宮時更健壯一些,依我看來,雖是頭胎,也不至于出這么大的麻煩。”
“生產之事,總是容易出意外。”林婉兒想到自己生范良的時辰,心有余悸說道。
范若若皺眉許久后,依然是緩緩地搖了搖頭“聽聞是順產,我還是覺得這事兒有些古怪。”
書房中沉默許久,林婉兒看著她壓低聲音說道“可這說不通。”
的確說不通,慶國皇宮里向來陰穢事兒不少,但真正這般可怕的事情,卻是沒有誰敢去做國。尤其是梅妃懷的龍種,乃是陛下年老才得,宮里一直由姚太監親自打理,便是漱芳宮為了避嫌,也沒有插手,誰能害了梅妃
范若若忽而輕聲說道“梅妃娘娘的產期,比當初算的時間要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