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范閑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繼續去看箱子,箱子的最后一層上面貼了張紙條,他比劃了一下里外的高度差,這一層應該很薄,將紙條揭下來看,一看之下,卻愣住了。只見紙條上面寫著:
“喂,如果是五竹的話,看見那封信之后,就應該馬上去毀這箱子,你居然還想繼續看,老實交待,你是誰?你是怎么打開這個箱子的?”
老媽果然是個有水晶心肝的人,范閑一時失神,怔怔回答道:“我是你的兒子。”自然,她聽不見這個回答。
紙條很短,上面沒有寫太多字,最后只是一句警告。
“估計不是我的閨女就是我的兒子,下面的東西等你搞出人命的時候再來看,切記!”
看著那個很夸張的感嘆號,看著感嘆號下面的那個空心圓圈,母親遺命,慎重警告,范閑不敢不遵,很老實地將紙條貼了回去。
“我出去走走。”范閑對五竹說了這么一句話,便離開了屋子,低著頭,走入到綿綿的初秋夜雨之中。箱子與五竹在一起,再安全不過,他不怎么擔心。
待范閑有些頹廢的身影消失在雨水之中,五竹才緩緩地從角落里走了出來,有些木訥地坐到了桌子旁邊。他的手指在箱子里和桌子上的槍上撫過,然后落到那封信上,他的手指輕輕在信封上來回劃著,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微微沙沙聲在指頭與信紙間響起,沙沙聲在雨水與庭草之間響起。
屋內一片漆黑,五竹一個人,坐在一個箱子旁,臉上那塊黑布都柔軟了起來,臉上浮現出一絲很溫柔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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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閑一個人走在雨夜的大街上,任由雨水沖洗著自己的臉,淋濕著自己的身體。他的臉上時而浮現出一絲微笑,轉瞬間又化作淡淡悲哀,片刻之后又是一片平靜,不知道有多少種情緒,此時在他心里發酵,交織,沖撞。
葉輕眉,這個光彩奪目的名字,似乎直到今天,才真切地進入他的生命,進入他的腦海。他此時已經明白了許多事情,自己的母親是從哪里來的,在這個世界上做了些什么。
澹州的奶奶說過,今上的父親即位之前,最有可能接慶國皇位的,應該是那兩位親王。而那兩位親王卻死在了有些荒唐的謀殺案件之中。
看了那封信后,范閑自然清楚,那兩名隨時防備著刺殺的親王,是死在老媽那柄狙擊槍下。
也就等于說,如今的慶國皇室,完全是依賴于母親,才能擁有這個天下。母親建了慶余堂,立了監察院,為這個國家的強大,提供了最根本的一切。
甚至可以說,沒有葉輕眉這個人,也就沒有如今的慶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