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太子才會毫不避嫌的讓辛其物事先來范府,他認為范閑應該不會違背自己的意思,而且這些日子里,太子認為東宮也給了范閑足夠的恩賞,也該是范閑表明自己態度的時候了。
范閑又看了一眼紙條上的六個人名,笑了笑,將紙條毀成粉末,然后緩緩走回自己的臥室,心里對于那位二皇子平空多出了一絲感激,如果二皇子也來這么一手,自己夾在中間,真是很難處理。
但他依然有些低估了事情的復雜性。
林婉兒坐在桌旁微笑望著他,然后輕輕叩了叩桌子,她的手指邊上幾張潔白的紙看上去干凈的令人發寒。范閑嘆息一聲,一拍額頭說道:“不要告訴我,那上面寫的是人名。”
林婉兒嘻嘻一笑,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他身邊,挽著他的胳膊,贊揚道:“相公果然是個聰明人。”
范閑苦笑道:“本來以為去北齊之前,我們可以在京都里好好休養生息,誰知道……”他終于忍不住低聲咒罵了起來:“是誰讓我當這個居中郎的!”
“我父親,你父親。”林婉兒苦兮兮地望著他,“雖然這個職司及不上提調,但位在要害。按往年里的慣例,這一拔的學生會試之后入朝為官,將來見著你的面,也要喊一聲老師,實在是個很。”
范閑沒好氣道:“咱們那兩個不怎么親的爹是不是有些太熱心了?我才十七,難道以后在朝上,讓一拔中年翰林迂腐學士見著我行禮?”
林婉兒愁云一掃而空,笑嘻嘻說道:“如今你在京里名聲太盛,這次甚至有人推舉你出任座師,如果不是年紀太小被宮里駁了回來,你可能成為數百年間,這世上最年輕的會試座師。”
范閑說道:“不是什么好事,現在很后悔殿上發酒瘋那段。”不過世上從來就沒有什么后悔藥可以吃,他將妻子遞過來的紙條細細看了看,發現上面的人名有些還比較熟悉,都是京中比較出名的學子,有些自己曾經接觸過的人,確實有些才學,看到這里,范閑的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既然我是居中郎,他們還這么明目張膽地來府里?”范閑嘆息道:“這紙條子就是他們舞弊的罪證,送到我手上,他們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都是老規矩了。”林婉兒久居宮中,自然知道這些事情,解釋道:“往年的居中郎雖屬要沖,但是職佚太低,所以各方都不怎么看重,反正如果宮中哪位想栽培自己幾個心腹,那位居中郎只好裝看不見,哪里敢多話。只是今年輪到相公擔任這個職司,那些人忌憚你的手段背景,卻不了解你的性情,所以才會像對待總裁官一般,提前來向你打聲招呼,表示禮貌,也表示尊敬,當然,那些自認巴結不上你的官員,當然還是會依老例去走座師的門路,不敢來騷擾你。”
“如此看來,我只要依往年規矩做就好了。”范閑微微皺眉,他是真的沒有想到慶國的官場已經敗壞到如此地步,一想到那些在效外書塾里辛苦度日的學生,心里不免還有些不舒服。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林婉兒不是尋常人,輕聲說道:“即便這些人的面子一個不賣,誰還敢把相公你怎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