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好人不是迂腐的老好人意思。
三部官員已經會集了試卷,在宮中黃門太監的帶領下,在大內侍衛與監察院密探的保護下,一行人穿過京都快要發白的夜空,往太學而去。數日之內,這批糊名抄錄后的試卷便會批閱完畢,從而擬定三甲人選,再送御覽殿試,從而評出今次的狀元、探花、榜眼……
范閑離開了這個臭氣薰天的考院,院門口早有范府的馬車等著了。上馬車之后,他接過藤子京遞過來的毛巾,胡亂擦了一下臉,有些疲憊問道:“父親對我的做法有什么意見沒有?”
“沒有。”藤子京將自己受過傷的大腿挪了一挪,輕聲回答道:“只是老爺似乎有些不高興,總覺得少爺應該提前和宰相大人知會一聲,而且此事牽連的范圍太廣,若真惹得眾怒,只怕相爺與老爺都極難回護您。”
范閑笑了笑,沒有說什么,心想自己后面還有個監察院,更關鍵的是陳萍萍讓王啟年傳過話,陛下今年準備整頓吏治,自己只是順勢而為罷了。估計陳萍萍表面上此時正在罵自己惹事,心里卻是在暗爽終于有個由頭動手。
范閑只是給監察院提供一個理由,然后監察院再將這個理由擺在陛下的面前,讓那位皇帝下個決斷。至于太子、寧才人那邊,范閑另有安排,先前糊名的時候,不論是東宮還是大皇子的托請人,范閑都擇了有才學的幾個名字隱了起來,稍做保護,也算是給對方一個交待。
等事情出來后,范閑想讓人們感覺,自己做這件事情并不是在朝政的哪一方中有所偏向,而只是一個純粹的文人,基于某種酸腐的執念,做出了一個“高潔”且瘋狂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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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幾日京都里風平浪靜,既然范閑已經爆了料,監察院方面隱藏在暗中的力量開始配合起來,至少在三甲名單出籠之前,一直沒有什么驚悚的消息在官場上傳開,而最后定三甲,范閑偷偷塞進去的那些人居然沒有被剔出,很明顯在太學和禮部里,都有陳萍萍那個恐怖老人的眼線,在暗中幫助范閑隱藏。
而郭攸之那些高官們,或許是前些年科場舞弊做的太順手,而且身后又有東宮之類的大主子做靠山,所以關注明顯不夠,竟是沒有看出那么明顯的問題來。
二月二十二日,道路兩旁春枝漸展,枝上小鳥成雙成對,正是喜氣盈盈的春之佳時。地處京都西側距太學不遠處的客棧里,在等著消息的各地學子們都心慌慌地聚集在樓下,桌上沒有擺什么酒菜,因為這些學生們此時根本無心飲食,將心思全放在了打聽消息上面。
“沒戲。”一位山東路的學生苦笑著搖頭道:“估計今次還是沒戲。”
“佳林兄何出此言?”坐在他旁邊的那位學生面色微黑,正是那位在考院上與范閑有過目光對視的楊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