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甫微感吃驚,愈發瞧不清楚面前這位跟隨自己多年的謀士,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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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籠罩的京都里,袁宏道在書童的陪伴下,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略帶一絲悵然,回頭看了一眼相府緊閉的大門,輕嘆一聲,上了一輛馬車。
馬車上一位都察院御史正冷漠看著他:“袁先生,什么時候夠去大理寺作證?”
袁宏道看都沒有看那個中年人一眼,右手輕輕撫摸著頜下的長須,半晌后才淡淡說道:“不用了,宰相大人明日就會入宮請辭,陛下會終止此案的調查。”
都察院御史一聽之下,勃然大怒痛斥道:“證據俱在,陛下一定會將奸相索拿入獄!你若不敢當堂指證,當心自己脫不開干系,你跟隨奸相多年,身上哪會干凈?”
袁宏道冷冷看了他一眼,這位一向以儒雅著稱的謀士,此時的目光卻是冷厲無比,像兩把利刃一樣,讓那位御史感到有些害怕。
“我只聽從信陽方面的命令。”袁宏道看著面前這可憐的御史,冷漠說道:“什么時候輪到你來安排我做事?”
御史大驚失色,這才明白為什么宰相大人的心腹文士居然會在最關鍵的時候反水,原來……對方竟然也是長公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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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分,一輛馬車趕在城門初開的時候就出了西城門,馬不停蹄地上了官道,往信陽的方向駛去。
袁宏道摁了摁傘柄里藏著的利劍,眉頭微皺,心里盤算著到了信陽之后,那位有些瘋癲的長公主應該會如何安排自己這個潛伏了很多年的棋子。
在他的內心深處,不可避免地對于宰相林若甫有一絲歉疚,畢竟他們是數十年的老友,在一起的時間甚至比和家人在一起的時間還要多一些。在相府隱藏了這么多年,最后終于完成了當年的承諾,在宰相下臺的過程中,袁宏道扮演了最不光彩,也是最重要的角色。林若甫沒有殺他,這本身就是值得袁宏道感恩的事情。
他已經遣散了跟著自己的書童,這輛馬車上除了他以外,就只有頭前那個馬車夫。袁宏道冷冷看著車夫揮鞭,發現對方手腕極其靈活,顯然身上有著極為高明的武功。
許久之后,車輛過了十八里驛站,進入了荒無人煙的山路,正在此時,馬車緩緩停了下來,車夫回頭,用極不尋常,極為銳利的目光冷冷看著袁宏道。
稍許沉默之后,馬車夫忽然開口說道:“院長大人命下屬向先生表示感謝。”他稍頓了頓,又沉聲說道:“請允許下官私人向先生表示敬佩。”
袁宏道略帶一絲傷感說道:“我很不敬佩我自己……說說信陽方面的計劃吧,相信經過此事,長公主應該會相信我了。”
他是一枚釘子,一枚在很多年前就被陳萍萍安插在宰相身邊的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