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卻是微笑著負手于后,跟著走了過去。身為監察院官員,像他這般胡鬧的人,確實沒有第二個,往嚴重里說,這是一個不把自己生命當成重要事物的不負責任的行為。
看著一男一女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山路盡頭,唰唰數聲響,幾個人影從林梢枝頭草后飛了出來,匯聚到一處。高達身負長刀,皺眉望著山路那邊,向王啟年問道:“王大人,我們應該跟上去。”
王啟年臉上現出微微擔憂:“大人絕世英明,就是過于好色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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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閑自然不是因為貪圖海棠的美色,才會色授魂予地跟了過去,只是他知道,接下來與這女子的談話斷不能落入外人耳中,不然這位海棠姑娘一定會惱羞成怒,不再受自己的威脅,死也要將自己殺掉。
“這個毒我可以解。”范閑靜靜望著半倚在樹上的女子,看著她身上那件微有濕意的花布衣裳,“但我需要你的一個承諾。”
“我不接受你的要脅。”
“不是要脅。”范閑臉上浮現出一股微微憂傷的神情,“我是慶國監察院官員,姑娘你深入國境,妄圖殺害我押送的重犯,所以我必須用盡所有手段,來阻止你。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難道你以為我自己會覺得很光彩?”
他的唇角適時現出一絲自嘲的笑容。
海棠微微一怔,安靜半晌后忽然說道:“你需要我承諾什么?”
“此處到霧渡河北面,應該還有一天的行程,我希望姑娘不要在這一天里出手。”
海棠靜靜望著他,說道:“你明明知道,一旦進入大齊國境后,我就不能再出手。”
“為什么?”范閑表現的很驚訝。
“因為……我是大齊的子民,我必須為這個國家的百姓考慮,我不可能在自己的國家里,破壞此次的協議,一旦惹得皇室震怒,兩國再次開戰,死傷的,終究還不是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海棠眼中浮現出淡淡憂色,“但是我不想讓肖恩活著回到北齊。”
范閑滿臉平靜聽著,心里卻是漸漸有了分寸,看來真如司理理所說,眼前這位九品上高手,真是個村姑習性,悲天憫人?這是范閑最喜歡自己的敵人所擁有的良好品德。
“你為什么要殺肖恩?”很奇怪的,海棠的眼中露出一絲不贊同和厭惡的神色,“難道你不知道,如果肖恩死了,你們那個落在朝廷手里的高官,也會死掉?”
范閑默然,當然不會告訴對方自己骨子里最陰暗的那一面,微微笑道:“不是沒有殺嗎?就算肖恩死了,也是你們北齊的責任,你們出兵潛入國境,難道洗得脫嫌疑?至于言公子那塊兒,我相信自己能將他帶回慶國。”
他頓了頓,又好奇問道:“姑娘為什么又要殺死肖恩?”他的表情有些天真,甚至有些愚蠢。
海棠厭惡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我不需要向你解釋。”
范閑聳聳肩,從懷中取出一枚藥丸,輕聲說道:“姑娘中的……春藥,是在下自行研制的,用真氣逼不出來的。”說完這話,他便將藥丸遠遠扔了過去。
海棠面上一怒,旋即一羞,反復再怒,臉色竟是變幻無常,接著藥丸,看著他冷冷說道:“我并沒有答應你,為什么你肯將解藥給我?”
范閑嘆了一口氣,將身子轉了過去,將自己寬實的后背對著后方那位女子,手輕輕扶著一丫新枝,看著山谷中初綠將染群峰,看著遠處山坡上的點點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