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有些不自在起來,極不易察地往后退了小半步,微低著臉頰,用眼角的余光在殿上快速掃了一眼。
齊國朝廷的這些臣子,沒有什么出奇的人物,最讓他好奇的,是高高在上的龍椅旁邊正在微微蕩漾的珠簾,珠簾上面泛著群臣后方水池子里映來的清光,看著清美無比。
他知道,那位北齊真正有權的皇太后,就在珠簾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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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之后,龍椅上那位天子撐頜打了個哈欠,似乎也聽的厭了。
“使臣們遠來辛苦,退下歇息吧。”年輕皇帝揮揮手。范閑如釋重負,滿臉微笑復跪于地,與眾下屬對著龍椅拜了再拜,就準備拍屁股走人,去找北齊那些真正辦事的官員,趕緊去把可憐的言公子搞出來。
但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乎人的意料。
“范……公子?”北齊皇帝的唇角似乎帶著一絲笑意,看著范閑,輕聲喚道:“你且留下陪朕說說閑話。”
群臣一陣微訝,心想朝堂之上,陛下竟然稱呼對方主使為公子而不是官稱,實在是有些不合禮數。范閑卻想不到這些,只是心頭大驚,難道這位年輕皇帝知道了什么?
他趕緊行禮應道:“外臣初至,不知殿前應對,實在惶恐。”
“無礙,無礙。”年輕皇帝似乎很好說話,笑著說道:“此次得知是范公子前來,朕極為欣喜,好教范公子得知,《半閑齋詩話》朕也是時常誦讀,就連太傅大人對公子才華也是贊不絕口。今日國事已畢,范公子且陪朕隨意走動走動,朕盼著范公子前來已久。也順路讓范公子看看本朝皇宮里的景致。”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身為外臣的范閑哪里還敢多話,只是心頭微微一動,北齊太傅是莊墨韓的兒子,莊墨韓在慶國皇宮之中,被自己整的狼狽不堪,對方竟然夸獎自己才華?
使團退出大殿,林靜略含擔憂地望了范閑一眼,范閑微微頷首,示意對方自己會注意。
當北齊的臣子們也退出去后,整座大殿顯得更加清曠,隱隱可以聽見長臺畔水池里魚尾擊水的嘩啦之聲,幔紗后方宮女們輕柔的腳步。
一直坐在龍椅上的年輕皇帝此時似乎放松了下來,伸了個懶腰,望著范閑呵呵一笑,徑直從龍椅上跳了下來,接過太監遞上的毛巾胡亂擦了擦,一拍范閑的肩膀說道:“走,我要讓南朝的詩仙瞧瞧咱們北國的仙宮。”
范閑暗自叫苦,誰能料到這位陛下竟還是個孩子習性,正準備跟著他往殿后走去,卻聽著那層自己一直暗中注意的珠簾后傳出一聲咳嗽的聲音。
北齊皇帝微微一怔,面帶苦色轉過頭來,對著珠簾行了一禮道:“母后,孩兒見著范閑心中喜悅,故而失禮,還望母后饒恕。”
已有宮女緩緩拉開珠簾,當當珠子碰撞之聲清脆響起,一位貴婦從簾中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