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氣結,范閑卻一個翻身下了躺椅,伸了個懶腰,說道:“我餓了。”
海棠應道:“屋里有米,井底有水,園中有菜,你自己做吧。”
范閑嘆息道:“當男人……對除了老婆之外的任何女人說他餓了的時候,通常是在說,他肚子里的酒蟲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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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最豪華最清靜最有格局的酒樓,就是百歲松居,今兒個有貴客到。這客相當的貴,所以百歲松居的老板親自在門外侍候著,將酒樓里所有的客人全恭恭敬敬請了出去,留下了一個空曠清靜的三層樓。
酒樓里的掌柜自然覺得訝異,老板卻是沒做解釋,這位老板也是在朝中有眼線的上等人物,早就瞧出來了那一男一女的身份,男的是南朝詩仙,女的是皇帝的小師姑,這兩個人加在一起,是可以在皇宮里壓石路散步的角色,更何況一個酒樓。
臨街的雅間里,范閑一面斜乜著眼望著街上的景色,一面往自己的嘴里灌著酒,喝了三杯卻皺了眉頭,喊老板進來換了。
老板見他面色不好,頓時弱了想求詩仙墨寶的想法,去換了北齊最出名的青米子。
范閑喝了一口,點了點頭。
海棠有些訥悶問道:“先前是五糧液,全天下最好的烈酒,范大人不滿意?”
“我確實愛喝烈酒。”范閑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面色有些怪異說道:“但現在就是不想喝五糧液,因為那個酒有些旁的味道,讓我不能太放松。”
五糧液有慶余堂的味道,有姓葉的味道,有與范閑相關的味道,他今日不喜歡。
海棠回復沉默,只是看著范閑飲酒,灌酒,眼睛卻越來越亮,似乎在欣賞一個很有趣的事情。
……
……
醉意漸至,范閑眼中略有迷離之意,笑容也漸趨疏朗,說道:“是不是覺得我這生幸福,偏生卻扮個借酒澆愁的模樣,看著有些滑稽可笑?”
“少年不識愁滋味……”范閑執箸敲碗輕歌,這是他轉世以來“抄”的第一首詩詞,此時回憶當年,更有復雜滋味。
他輕聲再歌:“留余慶,留余慶,忽遇恩人;幸娘親,幸娘親,積得陰功。勸人生,濟困扶窮。休似俺那愛銀錢忘骨肉的狠舅奸兄。正是乘除加減,上有蒼穹。”
這是紅樓夢中巧姐的判詞:留余慶。
海棠的眼睛更亮了。
范閑長嘆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說道:“海棠姑娘,你莫理我,由我一醉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