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妻子的一番對話雖然家常,但卻得到了幾點有用的信息,只是范思轍這些天的動靜確實有些奇怪,范閑皺著眉頭,心里隱隱有些擔憂。接著想到石頭記的問題,才想到北齊皇帝將消息封鎖了起來,自己承他的情,看來總要抄一章寄過去才好,只是自己是石頭記作者的事情終究瞞不了多久,他決定不用監察院的秘信線路了。
坐了不到片刻,房間外的天光還沒有全盤暗淡,言冰云已經如約而至。范閑看著他遞過來的案卷,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他今日先是審看沐鐵遞過來的卷宗,與史闡立定下基調,接著去“老宅”辦事,回來哄老婆,這時候又要與小言公子說話——短短一天時間,做這么多事情,看來這所謂“權臣的養成”果然是一件很辛苦的活路。
“你要我逮的人我都已經逮了,不知道對你的工作有沒有什么幫助。”范閑沒有看案卷,只是淡淡地詢問著,前一陣子的“打老鼠”看似沒有觸及京都的官場,但實際上卻在大量冗余案件的掩護下,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二皇子暗中的勢力,也試探性地拘了兩位官員,因為言冰云認為那兩名官員品階雖低,卻是查證二皇子與長公主之間究竟有沒有關系的重要人物。
言冰云坐在椅子上,面色冷靜,指指他面前的案卷:“已經得了。”
范閑大驚,說道:“這么快?”他也懶得再看案宗,直接問道:“結論?”
言冰云冷冷說道:“信陽每年往北齊和東夷城走私的數目極大,表面上的虧空是由東宮太子那邊造成,但實際上最大的一筆數目,都是經由明家交給了二皇子,用來收買朝中的官員,結交各路的封疆大吏,所以大人的判斷不錯,二殿下的背后就是長公主。”
范閑皺眉道:“明家?崔氏的姻親明家?”
“正是。”
“這么大一筆數目,是怎么從內庫調到二殿下手中的?”范閑請教道。
“當然不能走京都的線,是從江南那邊繞過去,中間由幾家皇商經手之后分散,由下而上,再由二殿下統一支配。”言冰云看了他一眼,“過程很復雜,寫在案宗里,大人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直接看就好了,用說的話比較復雜。”
范閑沒有理會他語氣里對自己能力的置疑,只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他深吸了一口氣后說男翁迥芰俊?
范閑反問道:“長公主與二皇子做的如此隱秘,但是我們卻輕易查了出來,難道你以為宮中不知道?咱們那位陳院長能不知道?”
“宮中就算有所警惕,但一定手上也沒有實據。”言冰云緩緩低下眼簾,“大人不要忘了,一處死去的頭目朱格,一直是長公主的人。這個案子,如果不是大人如今獨掌一處,而其余的部門全力配合,根本不可能查出來……所以如今的情況是,大人如果真的將這案子揭開……京都必將大亂。”
他說的很冷靜,但范閑卻從話語的背后聽到出一絲冷酷——能這么快查出來,除了監察院恐怖的資源之外,有很大的程度依賴于言冰云那超絕的能力——而很明顯,言冰云并不愿意自己查的案子讓一向表面太平的慶國朝廷因此大亂。
歸根結底,言冰云并不是忠于范閑,而是忠于陛下,忠于慶國,忠于監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