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國的都察院遠遠沒有前朝時的風光,撤了監察御史巡視各郡的職司,審案權移給了刑部與大理寺,而像監查各郡,暗監官員之類大部分的權力被轉移到了陳萍萍一手建立起來的監察院里,如今只是為天子耳目風紀之司,空剩下了一張嘴,卻沒有什么實際的權力。
當官的是什么人?是男人。男人最喜歡什么?除了美人兒就是權力,所以說如今的都察院御史,對于搶走了自己大部分權力的監察院——這個畸形的龐然大物,總有一絲艷羨與仇視,也許是這些讀書人還在懷念很久以前歷史之中都察院的榮光,便仗著自己言罪的特權,時不時地上章彈劾監察院官員。
不過有陳老跛子那雙似乎有毒的眼睛看著,這些御史們已經安份了許久了。為什么這些御史會忽然發難?范閑有些小心地思考著。
監察院在監察機構中的獨大,并不代表著都察院對于朝政已經喪失了影響力,所謂眾口銷金,三人成虎,就連堂堂長公主也會被范閑的幾千張“言紙”逼出宮去,可以想見言語足以殺官。都察院里的御史大多出身寒門,極得士子們的擁戴,往日御史上書,總會引得天下文士群相呼應,一輪言語攻擊下來,朝廷總會查上一查,就算最后沒有查出結果,但那位渾身污水的官員,總不可能再堂堂正正地站在朝堂之上。
范閑冷笑一聲,腦子一轉就知道了問題所在,看來監察院暗中調查信陽與二殿下的問題,風聲已經透露了出去。他記得清清楚楚,在刑部之上那位奉長公主的命令想打斷自己雙腿的前任左都御史,可是長公主養的小白臉兒,而那個自己正在暗中調查的大才子賀宗緯,如今也在都察院中。
不一會兒功夫,送往宮中的密奏已經有了回音,范閑看了那個金黃綿帕裹著的盒子一眼,搖了搖頭,掀開一看,里面只有一張白紙,白紙上寫著兩個字。
“安之。”
……
……
范閑姓范名閑……字安之!
如今的他自然能夠想到這字應該還是當年皇帝陛下親自為自己取的,不由皺了眉頭,不清楚圣上究竟是什么意思。在上密奏的時候,他就知道皇帝一定會將自己奏的內庫虧空之事暫時壓下來,只是忽然間多了御史臺上書彈劾一事,讓他會錯了意,以為皇帝是讓自己將這口氣也忍下來。
“不能安。”范閑搖搖頭,對沐鐵說道:“查查那些自命清廉的御史,既然奏我貪贓枉法,那自然要來而不往……非禮也。”
沐鐵有些意外,應道:“陳院長曾經吩咐過,對于都察院的奏章,就像聽狗叫一樣,別去理他……因為宮中不愿意監察院去查都察院,免得面上不好看,而且為了廣開言路,陛下一直沒有給監察院緝拿言官的權力。”
范閑呸了一口:“這次不止在叫喚,都已經張著嘴準備咬我了,還顧忌什么朝廷臉面。我讓你去查,查出問題來自然不會自己出手,當然是扔到大理寺與刑部去,就算陛下壓著不受……本院一處外面那張墻是作什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