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北齊看似平安,實則兇險的旅程之后,范閑體內的真氣修為與技藝終于融為一體,已經突破了九品的關口,開始邁向人世間武道的頂峰,而他體內霸道的真氣也終于大成,甚至可以與苦荷的首徒狼桃硬拼一記,不料卻在京都府外瀟瀟灑灑擊潰八家將之一的謝必安后,體內的真氣開始不老實起來。
由腰后雪山而起,沿經絡往上,兩道貫通的真氣通道就如同兩個圓,在他的體內一上一下交流著,如今這股真氣卻似乎嗅到了身體主人的某些跡像,開始狂燥起來,不再肯安份地停留在經脈之中,而往著四面八方不停地伸展、試探、突刺著。
范閑的雙手,是他對于真氣控制最完美的所在,如今卻成了體內真氣強行溢出的關口所在,如今他的右手會時不時地顫抖一陣,那正是他的身體肌能與經絡中不聽話真氣兩相控制的結果。
情況并不是很嚴重,至少現在還在他的控制范圍之內,經過這些天的冥想靜坐,他強行用自己的心神壓制住了體內躍躍欲試的霸道真氣,只是兩相逆沖,卻傷了肺葉,這才導致了不停地咳嗽。但如果任由這種局面發展下去,總有一天,他將無法控制體內這股霸道而狂戾的真氣。
范閑也曾經嘗試過修行那個無名功訣的下半卷,但是目前卻沒有任何的進展,有時候咳的厲害時,他甚至有些痛恨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五竹叔——您給個吸星**我,總要給個解決的辦法吧?
他輕輕捏著手中的藥囊,皺起了眉頭,他前些日子分析過老師留的藥丸,就像老虎對獅子一樣,老師為了幫他應付體內霸道的真氣,下的藥也是極其霸道,他真沒有信心這藥吃下去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里面攙著大量的五月花,那可是……地地道道的散功藥啊!
難道自己甘心將自己辛苦練了十幾年的真氣一朝散去?就算不會散功,只怕體內的真氣也會被消耗大半!
可是不吃……難道看著那股真氣在幾個月后或者是幾年之后把自己爆成充氣大血球?就算沒有這般可怕的效果……但右手老抖著,也不怎么好看,自己年紀輕輕的,就要擺出一個帕金森患病的范兒?
吃還是不吃,這真是一個大問題。
遠處傳來幾聲雞叫,叫醒了太陽,斥退了黑夜,但人們還在沉沉睡著。范閑抬起頭來,才知道自己在床邊坐了半個時辰,不由自嘲地一笑,最怕死的自己,在面臨著這種兩難境地時,原來也會表現的如此懦弱與遲疑。
或許,這也是個契機吧,他安慰著自己。
“不瀨華池形還滅壞,當引天泉灌己身……”他緩緩默頌著口決,就這樣在床邊坐著,進入了冥想的狀態,小心翼翼地將體內亂竄的真氣收伏到經絡之中,再緩緩收回腰后的雪山之處,由它們在那處大放光明,照融雪山。
忽然間心頭一動,范閑睜開了雙眼,隨意披了件衣服,推門而出,走到園子里最僻靜的角落,自己當初試毒針的小演武場,不需要尋覓,便瞧見了假山旁邊那位臉上蒙著塊黑布的怪叔叔。
他忍不住搖頭嘆氣,開口埋怨道:“原來你還知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