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那封信,您也看了?”海棠半倚椅上,似笑非笑望著籬外欲行的王啟年。
王啟年聞言一怔,滿臉苦笑道:“職責所在,海棠姑娘恕罪,還請信中代小老頭兒分說幾句,讓提司大人別欺負我家閨女。”
海棠呵呵笑了起來,心想這位慶國鴻臚寺常駐北齊居中郎、王啟年大人,果然是個有趣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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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外安靜了下來,海棠就這樣合衣在椅上閉著眼睛睡著了,上京今日風雪交雜,呼嘯而過,聲聲噬魂,寒氣逼人,這位村姑在這般冷酷的環境中睡的極為安憩,唇角似乎還帶著微微的笑容。以她驚人的修為,自然不在意外寒侵體,反而卻能比平凡人更容易親近自然,比如春時柔媚的自然,比如冬時嚴酷的天地。
雪,一片一片一片,在天空漸漸繽紛,檐下穿著花棉襖的姑娘睡的很舒服。
不知道過了多久,海棠緩緩睜開雙眼,清明無比的眸子里映著檐外紛紛落下的雪花,還有檐畔漸長的凝冰,不由閃過一絲喜悅與滿足。
“老師,您來了。”
……
……
園外玉泉河畔的石徑中,厚雪早鋪,此時有一人正緩緩踏雪而來,風雪仿似在這一瞬間消失了一般,只聽得見那人每一步落在雪上,所發出的沙沙之聲。
那人的雙足沒有穿鞋,就這樣****著踩在雪地上,堅定而誠懇,不一時便到了園子前方,伸出手,輕輕推開籬門,逕直走到檐下,伸出手掌在高興的海棠腦袋上輕輕一撫,說道:“來看看你。”
天下四大宗師之一,被世間萬民視為神祗的苦荷國師!
如果讓范閑看著這一幕,一定會腹誹對方長的如此平常無奇,比竹帥差遠了,甚至都不及葉流云腳踏半舟去的風彩。
尤其是當他取下頭上的笠帽,露出那顆大光頭后,更沒有了一絲超然世外的脫離感,只是一個很簡單很常見的老人而已。只是他身上那件純白色的樸衣,****著的雙足,宣示著他的苦修士的身份,雖然當年從神廟回來之后,他就再也沒有進行過一次苦修。
海棠恭敬無比地向老師深深行了一禮,然后請這位人間最頂尖的人物入屋,奉茶,如小女生一般,滿臉天真爛漫地坐在他的身旁地上,也只有在這位大宗師的面前,海棠才會順從的如此自然。
苦荷面容清矍,雙唇極薄,雙眼陷的極深,目光卻是更加深遠,他帶著一絲憐愛之色,看著自己真正的關門弟子,微笑說道:“為師自西山來。”
海棠面露異色,吃驚問道:“找到肖恩大人的遺體了?”
苦荷緩緩放下手中茶杯,眼中含著一絲笑意,說道:“在絕壁間的一個山洞里,發現了這位老朋友的遺骸。”
海棠皺眉道:“西山絕壁?”
苦荷自南方歸來后,便閉關不出,北齊有些人猜到這位大宗師應該是受傷了,卻不知道那一場發生在沒人知道地方的恐怖決斗……的另一方是誰,有人猜是四顧劍,有人猜是葉流云,還有人猜是慶國隱藏最深的那位大宗師,誰都沒有想到,是五竹與他兩敗俱傷。
而苦荷傷好之后,開關第一件事情,便是細細查問肖恩回國后的動向,雖然這位大宗師對于皇宮里那對母子的斗氣有些隱隱恚怒,但是天一道稟承神廟之風,極少干涉政事,也不好多說什么,但對于肖恩的死活,這位似乎外物早難縈懷的大宗師,卻是十分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