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乘坐的馬車,在安靜的大街上緩緩駛過,路過一面有些新的青布時,他指了指這家錢莊的門,壓低聲音說道:“就算你窮到死,也不要來這家錢莊。”
史闡立聞言去看,也只看著個大概,想了會兒后好奇說道:“招商?沒聽說過……又不是太平錢莊,哪里有人敢和他們打交道。”
范閑笑了笑,沒有說什么。
其時天下商業逐漸發達,大椿買賣再用現銀交易就成為了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于是銀票漸漸成為商人們喜歡的東西,而銀號錢莊之類的機構也開始展露了他們的重要性。但是像錢莊這類的存在,人們最看重的當然是信用和底氣,所以在這片江湖之中,不存在大魚吃小魚的問題,幾十年過去,天底下還是只有那幾條大魚。
而最大的三條魚,分別叫做南慶、北齊、東夷城。
南慶北齊官方發行的銀票是為官票,當然是信用最佳,只是朝中官員們卻根本意識不到其中的重要性,官票兌取十分麻煩,靈活性差到令人發指的程度。所以除了存棺材本之外,一般的商人都選擇東夷城出面開辦的太平錢莊。
太平錢莊雖是東夷城的資金,但是據傳說北齊南慶一些王公貴族也在里面放了股,所以不論是三國間如何爭吵廝殺,很奇妙的是錢莊自身卻沒有受到什么影響。二三十年過去了,太平錢莊信譽一流,資本雄厚,服務周到,暗中又有各國上層保駕護航,很自然地就成為了天下最大的一間錢莊。
沒有之一,太平錢莊就是天下最大。
……
……
就連這條街上太平錢莊就開了三家分號。范閑冷冷看了一眼車外飄過的青布,說道:“取錢就在太平錢莊取。”
史闡立應了聲。
“想取多少就取多少。”范閑平靜說道:“我走之前給你印鑒與數字,不要小家子氣舍不得花錢。”
想取多少就取多少?這世上哪有這么好的事情?史闡立一怔,笑道:“難不成這太平錢莊是大人開的不成。”
范閑一笑罵道:“我要有這么多錢,所有事情就迎刃而解,我何必還要和那些人打交道。”
史闡立是他心腹,知道他說的是北齊方面,微一緊張之后沒有接話,但他由北齊馬上聯想到內庫,想不到不日之后內庫開門之事,如果范閑想資助夏棲飛與明家奪標,那他那邊就需要一大筆恐怖的資金才成,皺眉說道:“大人,內庫那邊急著用錢,如果一時不趁手,我看開店的事情還是緩緩。”
范閑搖搖頭:“你需要調的銀兩和內庫那邊奪標需要的銀兩,完全不是一個數量級,所以你不用操心。至于開店,還是要盡快,一是趁著殿下還在蘇州,他估計也有這個興趣,辦事方便。二來……”
他想到了留在京都的父親大人,忍不住笑了起來:“二來,這江南的姑娘們還等著我們老范家打救,能早一日,便是一日。”
這話不假,自從在京都給抱月樓定了規矩,又由那位石清兒姑娘加以補充,如今的抱月樓姑娘們雖然還是在做皮肉生意,但日子卻比當年好過了許多,抽成少了,定期還有醫生上門診病,又簽了份新奇的“勞動合同”。抱月樓的姑娘們對范閑是真的感恩戴德,聲勢推展開去,影響一出,如今整個京都的青樓業,都開始展現出一種健康向上的朝陽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