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再是絕情之人,對于曾有過一夜之緣,同車之福的絕世美女,總不至于如此冷漠,于是乎海棠甚至開始懷疑,范閑此人是不是有些隱疾,比如像陛下那般……
可是偏生范閑卻收了思思入房,海棠這一路行來,當然知道思思這個大丫環乃是范閑的房中人,所以有些奇怪,但看了這些天,也沒瞧出來思思究竟有什么奇異處,長相只是端莊清秀,遠不及司理理柔媚豐潤。
聽著海棠姑娘說到“范閑喜歡的女子”時,思思的臉倏的一下就紅了,用蚊子一般大小的聲音應道:“少爺……怎么能喜歡我。”
海棠苦笑著搖搖頭:“不喜歡你,又怎會收你入房?雖然范閑是個冷血無情之人,但我可不相信他會如此行事。”
思思忽而抬起臉來,露出驕傲與自信的神采:“姑娘弄錯了,少爺是世上最重情份的人。”
“情份?”海棠品咂著這兩個字,想起來思思好像是從小侍候范閑長大的人,一時間皺起了眉頭,心里猶疑著,像范閑這種冷血無情、以算計他人為樂的年青權臣,真的是……重情之人?
她嘆了口氣,由于衣服上沒有大口袋,只好有些遺憾地將兩只手袖了起來,問道:“思思姑娘,那你先前為什么要盯著我看?”
其實思思對于前些天總是與少爺形影不離的這位海棠姑娘,有些許抵觸情緒,畢竟對方又不是少奶奶,而且又是敵對的北齊人。但后來接觸的多了,就像許多和海棠接觸過的人一般,思思也很容易地就喜歡上了這位言辭溫和,行事光明,性情直率而不魯蠻的姑娘家。海棠這人身份高貴,面容雖然看似淡疏,說話不多,但是待人卻極誠懇,不論是什么樣身份的人,都會平等看待,而且是從骨子里的尊重與平等——比如現在還是大丫環身份的思思——僅僅這一點,就已經超出世人多矣。
此時聽著海棠姑娘發問,思思不由掩唇而笑,說道:“和姑娘想的一般,我也是想瞧瞧少爺喜歡的人是什么模樣。”
……
……
馬車里安靜了下來,海棠睜著那雙大大的明亮的眼眸,像看可愛小動物一樣看著思思,半晌之后,雙手互套在袖子里,聳了聳肩,說道:“胡人會不殺人嗎?”
西胡北蠻,數百年來不知道殘害了多少中原子民,兇惡之名傳遍四野,思思很堅決地回答道:“不可能!”
海棠緩緩眨眼,微笑說道:“同樣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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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拂過范閑的臉,告訴他現在就是春天。他閉著雙眼,迎著撲面而來的小風,嗅著風中生命的氣息,十分愜意,眼前水田那頭的樹林青葉被風兒吹的沙沙的,忽然間他的眼簾微動,聽到了后方也傳來了沙沙的聲音。
不是風拂林梢,不是掃大街,不是擲骰子,不是鉛筆頭在寫字,不是春蠶把那桑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