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逼本官發火!
這句話鉆進了黃公公的耳朵里,讓這老太監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趕緊住了嘴——不和這個天殺的娘們兒少年賭氣,就讓他去吧,反正明家已經準備了一夜,呆會兒只要自己盯著就不會出問題,如果這時候讓范閑借機發起飚來,誰能攔得住他?壞了大事可不好。
一旁正要開口的郭錚也是心頭一寒,趕緊將準備說的話噎了回去,昨天夜里他們都以為范閑會在震怒之余,莽撞出手,所以彼此都已經寫好了奏章,做好了準備,就準備抓住范閑這個把柄……沒料到范閑反而是一直保持著平靜,讓他與黃公公好生失望之余,也都清楚,范閑心里那股邪火一直憋著,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爆發出來。
一想到倒在范閑手下的尚書大臣們,郭錚也退了回去,長公主要保的是明家的份額,又不是明家的面子。
……
……
又是一聲炮響,內庫大宅院外的紙屑亂飛,煙氣漸彌。
范閑瞇著眼,看著這幕有些熟悉的場景,不知怎的卻想到了去年,在離開北齊上京的那一天,聞知莊墨韓死訊的那一刻,那一天,上京城門外給自己送行的鞭炮,也像是在給莊大家送行。
今天的鞭炮是在給昨天晚上死的那些人送行?
夏棲飛帶著屬下沉默地走回了乙四房,將自己頭上系著的白帶取了下來,仔細地鋪在桌上,筆直一條,身后的兄弟們也隨著大哥將白帶取下,鋪直,一道一道,剛勁有力。
范閑的眉頭有些難以察覺地皺了皺眉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內庫負責唱禮的官員,再一次站到了石階之上,內庫第二日的開標,正式開始。
昨天一共出了五標,內庫一共十六標,除了最后的兩分捆綁八標之外,還剩下三標,放在最開始唱出。
明家依然按照江南商人們之間的約定沒有喊價,反而是夏棲飛似乎沒有受到昨天晚上事情的干擾,很沉穩地開始出價,奪取了其中一標,而其余兩標被嶺南熊家與杭州陳家得了,這大概都是昨天夜里在江南居上商量好了的事情。
夏棲飛奪的那標,依然是行北的路線,范閑拿到花廳的報價之后,確認夏棲飛得了此標,忍不住暗暗點了點頭,夏棲飛沒有意氣用事,這點讓他很欣賞。
這三標競價,進行的是平淡無奇,價錢也與往年基本相當,沒有什么令人吃驚的地方,但場間所有的商人官員們都沒有大的反應,因為誰都知道,今天的重場戲在后面,就在明家勢在必得的后八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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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東南路兼海路二坊貨物,共四標,開始出書,價高者……得……”
內庫轉運司官員站在石階之上,面無表情地喊著,這句話他不知道已經喊了多少年,每年這句話喊出來之后,就只有明家會應標,沒有人會與明家去搶,所以喊起來是覺得寡然無味,意興索然。
但,今年不一樣。
唱禮聲落,第一個推開門,遞出牛皮紙封的,正是乙四房!
宅院里嗡的一聲響起了無數議論聲,夏棲飛,這位傳聞中明家棄了的七少爺,終于開始對明家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