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點點頭,就今天晚上吳格非的表現來看,戶部對他的評價有些偏低了,或許是常昆在的緣故,這位知州大人一直沒有表現出與他能力相匹配的水準。
范閑是不會殺黨驍波的,這是東海滅口一事最大的證據,日后自然要押往京都。
——————————————————————
連膠州城里的那一干娘們兒都知道監察院控制了提督府,知道了提督常昆身死的事情,知道水師方面遭受重創,知道自家老爺們自身難保。
那被范閑強自掩蓋了不久的消息,自然也馬上傳到了很多人的耳朵中。雖然吳格非手下的州軍在看守著城門,但是水師自有他的渠道,黨驍波事先放出去的那個人,終于成功地通過了封鎖,沿著城外的一條小路,悄無聲息地接近了海港。
他看著遠處港口的點點燈火,心里激動不已,他雖然不知道黨驍波已經被監察院拿下,但清楚水師正面臨著誕生以來最大的危機,只要能夠進入營中調兵,將整個膠州城拿下,就能保住水師將領們的安全,至于事后如何處理……那是大人們應該考慮的問題。
可惜的是,離水師營帳還有數百丈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地面震動了起來。
沒有聲音,但身后有人。
他回頭,卻沒有看見人,看見的只是十余騎全身黑甲的馬兒,直到這些馬兒近了些,才發現這些馬兒的身上都騎著渾身黑衣的騎兵。
在夜色之中,那些黑甲反映著天上幽暗的月光,仿似帶著一絲死意。
他瞳孔微縮,身子顫抖了起來,這是黑騎,監察院的黑騎!
……
……
頭顱飛上天空,鮮血噴出腔孔,這名水師校官直到死亡前的那一剎那,才開始感覺到自己的愚蠢,監察院既然來收拾水師,怎會不帶著那天下皆懼的黑騎?
荊戈的臉上仍然罩著那塊銀面具,他冷漠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對身旁的親衛點了點頭。
那名親衛一扯馬韁,反身而去,站在山坡之下做了幾個手勢,只是此時夜色如此深沉,月光如此黯淡,這些命令誰能看得見?
但當他的手勢落下之后,在膠州城池與海港水師駐地之間的那道矮梁之上,忽然便如雨后的林地一樣,生出一排密密麻麻的事物,看上去有一種莫名的美感。
都是騎兵,在山梁之上一列整整齊齊的黑色騎兵,就像幽靈一樣安靜待命,陣勢所列,正對著遠方水師的駐地。
陣勢紋絲不動,也不知道這些騎兵是怎樣控制著身上的馬兒,竟是沒有發出一聲馬嘶,便連馬蹄也沒有胡亂刨地。
而水師里的上萬官兵似乎一無所覺。
荊戈領著身后的十騎親衛,冷漠地看著水師駐地方向,忽然開口說道:“還有半刻。”
他身后的親衛們單腳扣著馬蹬,開始給弩箭上弦,然后整齊劃一地緩緩抽出直刀,左弩右刀,這是黑騎的標準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