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戈的眉宇間閃過一絲煞意,他奉范閑之命在城外負責阻止城中將領與水師官兵之間的聯系,但連他也沒有想到,水師將領們應對奇快,便在黨驍波讓那名校官出城的同一時間內,竟還有很多水師將領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雖然在這道矮矮山梁的前后,黑騎已經狙殺了七個人,但荊戈也不能保證有沒有水師的人穿過了這條封鎖線,進入了水師的駐地。
遠遠注視著港口的方向,荊戈的眼睛瞇了起來,面上的銀面具帶著冷冷的光芒,水師駐地已經動了,燈火也比先前亮了少許,看模樣那里的兵士們已經知道了城內的消息,想必正有幾個擅于煽動的將領,正在誘惑著水師的士兵去攻打膠州,去救出那些早已經死了的人……讓這些士兵去送死。
荊戈沉默地等待著那一刻,他知道水師不是鐵打的,對方頂多只能調出兩千人,這是提司大人事先就已經算好了的事情。
四百黑騎對兩千不擅陸戰的水師官兵。
荊戈忍不住搖了搖頭,都是大慶朝的子民,都是大慶朝的將士,自己其實并不是很愿意去屠殺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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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閑不知道城外的緊張局勢,但他能猜到,水師方面應該已經有所動作了,黑騎的突殺能力天下無雙,尤其是在夜里,應該沒有人能夠對膠州城產生威脅。只是夜已經深了,如果等到天亮,自己仍然不能讓那些水師的將領們出面收攏人心,一場更大規模的嘩變只怕難以避免。
所以在為黑騎擔憂的同時,他坐在提督府內,帶著幾絲嘲笑地等待著那些將領們的再次歸來。
就如同品階的順序一樣,第一個回到提督府的將領,是那位水師的第三號人物,這位年過四十的將軍很直接地在書房里對范閑下跪,表達了對朝廷的無比忠心,對于常昆逆行倒施,叛國謀逆的無比痛恨,以及對于提司大人連夜查案辛苦的殷勤慰問。
這個表態讓范閑很欣慰,不枉費他在這個夜里做了這么多事,布置了這么久的心理攻勢。
只是后面的談話讓范閑有些惱火,這名姓何的將領雖然在水師中的地位頗高,可是他也自承,在沒有常昆與黨驍波的情況下,自己要完全控制住水師,也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尤其讓范閑憤怒的是,這位何將軍很直接地表達了不愿意第一個站出來的意見,因為在當前的情況下,誰要是第一個站出來,肯定會獲取水師官兵們最直接的怨恨,日后再想掌軍,恐怕會出極大的問題。
而范閑的問題在于,面對著這個老不要臉的,自己卻不好太過兇惡。
因為這位何將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大人,本將一直隨著大殿下在西邊征胡,來膠州不過半年時間,對于水師中的事情,確實不怎么明白。”
得,搞了半天原來是大皇子的人,范閑心里嘆息著,監察院的情報雖然有這個說法,但對方已經死皮賴臉的表明了身份,自己再怎么著,也得給大皇子一個面子。
接下來,陸續不斷地又有將領回到提督府,向陛下表示忠心,向范閑表示慰問,同時小心翼翼地取出相關佐證,來說明自己的派系以及所站的位置。
這些將領都不是常昆的親信,也不是長公主安在膠州的釘子,可問題在于,也沒有誰愿意站出來替范閑解憂扶難,因為事情確實太大,為了他們自己的前途,為了他們身后的主子,他們更愿意暫時保持著沉默。
之所以會來與范閑談心,不外乎是他們也害怕范閑惱怒起來,像對付黨驍波一般把自己抓了起來,還安自己一個與匪勾結,叛國的罪名。
各自有派系,有靠山,而那些靠山在京都里與范家都有或深或淺的關系,范閑總要給些面子。
范閑不用給長公主與東宮的面子,可是這些人的面子要給。
“大人,我是任少安的遠房表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