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立威?”范閑皺起了眉頭,“我怕的就是驚起嘩變,血腥味很刺鼻,很容易讓人們的腦子發昏。”
許茂才看著他笑了笑,和聲說道:“大人,血腥味也是很容易讓人們變得膽小,尤其是本來膽子就不怎么大的下層人。”
這話說的平淡,卻帶著一絲古怪與怨意,想必是二十年前葉家、泉州水師被清洗時,這位看多了被鮮血嚇的噤若寒蟬,不可動彈的膽小之輩。
范閑想了想,點點頭。
許茂才看他眉間的憂色依然未袪,知道他在擔心什么,稍一思忖后,試探著說道:“就算今天我不出面,事后也可以嘗試一下。”
嘗試什么?自然是嘗試將膠州水師掌握在范閑的手里。以許茂才如今的資歷與地位,只要在朝廷查辦膠州水師一案中表現的突出一些,對陛下的忠心顯得純良些,就算范閑不從中幫忙,想必也有極大的機會升職成為水師提督。
對于許茂才來說,這個提議不是為了自己的仕途著想,而是想著自己能夠幫范閑獲取一個強大的助力。
但范閑卻只是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的事情太晚。”他說道:“所以事先沒有做安排,膠州水師的后事京都那邊早已定了,十日之后,就會有樞密院的人來接手,至于你……我會想辦法讓你不受牽連,依然留在膠州,但是提督的位置卻沒有辦法。”
許茂才點點頭,知道關于水師后續的安排,宮里肯定早有定數,范閑既然不知道自己的出身,當然事先沒有進行什么安排。
“下任提督是?”
“秦易。”范閑緩緩說道:“秦恒的堂弟。”
秦恒便是如今的京都守備,老秦家第二代的翹楚人物,在京中時與范閑的關系還算融洽。
但許茂才聽著這個名字,面色卻是有些古怪。
“怎么了?”范閑看出了他的憂心,好奇問道。
“為什么陛下會讓老秦家的人來接手?”許茂才皺著眉頭說道:“就算葉家如今失了寵,可是軍中不止這么兩家,西征軍里還有幾員大將一直沒有合適的位置。”
“我也不是很明白。”范閑笑著應道,心里卻想著,膠州這樣一個重要的地方,皇帝肯定是要選擇自己心腹中的心腹掌握著,避免再次出現常昆這樣的事情。
許茂才望著范閑欲言又止,半晌后才下決心說道:“老秦家不簡單。”
“什么意思?”
“我沒有證據,但總覺得老秦家不簡單。”許茂才皺眉說道:“您也知道,水師里列第三的那位是秦家的人,常昆在水師里做了這么多手腳,領著上千士兵南下,怎么可能瞞過他……為什么他一直沒有向朝中報告?如果他向老秦家說過,老秦家卻沒有告訴陛下……這事情就有些古怪了。”
范閑安靜了下來,在腦中細細盤算著其中的細節,然后說道:“所以你要留在膠州,盯著馬上來的那名提督大人,我相信老秦家是不會背叛陛下的,因為不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這都是沒有任何好處的事情。”
許茂才心想確實也是這個道理,大殿下如今執掌禁軍,葉家被陛下罵的大氣不敢吭一聲,只好龜縮在定州養馬,整個慶**方,如今聲勢最盛的,自然就是老秦家,他們如果背叛陛下,根本不可能再獲得更高的地位與榮耀。
政治上的選擇與做生意一樣,沒有利益的事情,沒有人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