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范閑皺眉說道:“他們怎么處理的?”
范建微微一笑說道:“他們像供奉老祖宗一樣把那個活口供著,生怕他失血過多死了,不好應付陛下的問話,緊接著,他們便借口此事必須由監察院調查,軍方應要避嫌的原因,便將這個人送到了監察院。”
范閑微微一怔。
范建繼續笑道:“但人是你扔在樞密院的,監察院自然不肯接受,又讓人拖回了樞密院……樞密院這些軍隊的粗人,這次真是學會了賴皮,竟是把這人又拖回了樞密院。”
一向肅容的戶部尚書笑著搖搖頭:“今兒下午,兩個院子就在這個活口身上較勁兒,你送給我,我送給你,就像這個人是燙手的山芋一般,誰也不肯接。”
雖然今日遇著伏擊,范閑心情有些沉重,但聽著父親這番話,依然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似乎眼前看見了今日下午,在天河大路上,在慶國朝廷的權力中樞所在地,兩個衙門像拖豬肉一樣地,你來我往……那位軍中好漢,只怕一輩子也沒有想過,會有這種待遇吧。
“最后怎么處理的?”
“最后還是宮中發了話,監察院收入大獄中了。”
范閑嘆息道:“想不到睡了一下午,京都里竟發生了這么多的事情。”
范建靜靜地看著兒子,半晌之后緩緩說道:“你被軍隊伏擊,這是京都流血夜之后,最大的事情……而且你活著回來,不知道讓多少人再也無法安坐府中,這夜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睡不著覺。”
范閑沉默。
“你真的要動手?”
“我不會親自動。”范閑輕聲說道:“但我要讓他們痛,痛到骨頭里。”
范建點了點頭,說道:“你自己處理,只是……不要把整個軍方都得罪了。”
“我有分寸。”
范建站起身來,離開他的臥房,最后說道:“你必須要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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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夜,有無數人,坐于幽房,神思不寧,沉默不語。
范閑遇刺的消息早已傳遍整個京都,今日例行的大朝會就因為這件突發事件戛然而止,據退朝的大臣們私下議論,陛下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后,表現的還算鎮靜,馬上命令禁軍大統領大殿下出宮巡視,又命舒胡二位大學士代天子慰安。
但又據宮中的姚公公說,陛下回到御書房之后,生生握碎了一個官窯瓷茶杯,長久沉默不語。
所有的人都知道皇帝陷入震怒之中,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害怕,那些主持了山谷之事,或者暗中幫助了山谷之事的人物,各懷鬼胎,各懷不安地在各自府邸里籌劃著。
既然這些人敢于在京都郊外殺人,自然就做好了迎接陛下怒火和監察院報復的準備,他們只是沒有想到,在動用了如此強大的力量,進行了如此周密的準備之后……范閑竟然沒有死!
“他居然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