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里的太子殿下咬牙切齒地說著,一手抓著身旁腳榻上的繡布,將這軟軟的繡布抓成了無數朵難看的花朵。
皇后娘娘娥眉微描,冷漠而貴重地坐在他的對面,冷聲說道:“注意下身份,注意下言辭,范閑乃是當朝大臣,他若不死,你身為儲君,應該是欣慰,怎能如此失望?”
太子冷笑兩聲:“這里是東宮,再說所有人都知道本宮與他范閑之間只可能活一個下來,只怕所有人都在猜山谷里的事是本宮安排,既然如此,我何必還要裝出那種仁愛模樣?”
皇后靜靜地看著他,半晌之后說道:“不要擔心,陛下不會疑你,因為……我們本來就沒有這種實力。”
太子啞然,直到此時他才醒悟過來,在朝中這些勢力當中,就屬自己的力量最為薄弱,這一方面是因為老二這若干年來的斗爭,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自己失去了長公主這個強助,還有個原因就是范閑的存在。
他苦笑了起來:“沒想到如今反而成了個好事,母后說的對,本宮可沒有辦法調動軍隊去殺人。”
“只是……”太子的眼中閃過一絲嫉恨,“如果范閑死了就好了。”
好一個范閑!在江南打明家的家產官司,卻偏偏要往嫡長子沒有先天繼承權的大是非上套,你以為你想的什么,本宮不清楚?太后不清楚?太后已經開始生氣了……太子冷笑著,心里十分感激那個不知名的勢力,在這樣一個情況下,居然敢于正面狙殺范閑,幫助京都里的許多人做了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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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人在這個夜里猜測著,究竟是哪個勢力如此膽大妄為,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在京都近郊謀殺天子寵臣。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長公主,因為似乎只有這位貴人才有這樣的瘋狂,才有這樣的膽量,才有這樣的實力。
“很遺憾這次沒有成功。”在京都一間幽靜的王府中,慶國最有實力、也是最美麗的那位女人正懶洋洋地躺在矮榻之上,榻腳生著一個火籠,暖氣升騰著。
李云睿雙眼微瞇,眸子里盡是懶散之意,她望著坐在下手方的二皇子微笑說道:“不過這事兒與本宮無關,本宮還不至于愚蠢到這種地步,要對付范閑,有的是簡單的法子。”
二皇子微微一怔,其實從聽到山谷狙殺的消息時,他就以為是長公主做的,算來算去,也只有她才有這樣的魄力,才敢不看陛下的臉色,甚至他在隱隱懷疑,這件事情是不是得到了太后祖母的默許。
不料聽到了長公主很直截了當的否認。
“當然,本宮很感激那位。”李云睿微笑說著,三十幾歲的婦人卻沒有絲毫花朵將殘的味道,反而是濃媚無比地開放著,每一瞇眼,每一轉腕,一股風流味道自然透出,她嘆息著:“如果能將我那女婿殺死也不錯,山谷狙殺,簡單,粗暴,直接,有軍人風格……我喜歡。”
她的話語忽然停頓了下來,二皇子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室內盡是一片無言的感嘆。
許久之后,長公主才緩緩搖頭說道:“這樣都殺不死他……究竟是他運氣夠好,還是怎樣?”
二皇子與長公主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不安與自嘲,范閑……真是一個怪物,運氣好到不能再好的怪物,或者說,所有人在如此重視他的今天,依然低估了他的實力。山谷里狙殺的細節,早已到了這些貴人們的案頭,對于在那樣的狀況下,范閑不止活著回到京都,還將狙殺者全部殺死,并且抓到了一個活口,所有勢力都感到了無比的震驚。
甚至有一絲隱隱的畏懼。
長公主沒有畏懼,只是淡淡想著,如果,只是如果,沒有當年牛欄街那件事情,這個世界該是怎樣的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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