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說說話嗎?”王羲嘆了口氣,舔了舔自己異常干燥的嘴唇,說道:“我不一定要殺你,如果你肯跟我走,從此不參合這天下的事情,廢了自己武功,斷了與世人的聯系,讓世人以為你死了……范閑也就消了這口氣,他的目的達到,我就不用殺你。”
燕慎獨沒有笑,只是覺得很荒唐。
于是他松手。
箭如黑線,倏乎而去,前一刻似乎還在燕慎獨的弓弦之上,下一刻已經到了王羲的面前!
然后燕慎獨看到了一個令他心頭大驚的景象,只見王羲腳下微動,連踏三步,三步之后,整個人又回到了先前站立的地方。
那枝箭呢?
那枝挾著無窮厲風的羽箭擦著王羲的臉頰而過,穿過厚厚的棉簾,嗖的一聲射入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與四處呼嘯的風聲一合,再也聽不見了。
看似簡單的三步,但燕慎獨的眼瞳已然縮緊,看出里面的玄妙,在如此短的距離內,能夠避開自己的疾速一箭,需要的不僅僅是恐怖的反應速度,還有與之相配的絕高真氣控制!
對方到底是什么人?這樣一個高手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怎么會替范閑賣命?
三個疑惑涌上燕小乙的心頭,然而他的手下卻沒有絲毫變慢,早已射出三枝羽箭,化作三道電光,向著王羲的上中下三路射去,而他的人卻是一提小刀,翻身而起,劃破后方的營布,遁入了黑暗之中,這一系列動作以及三枝連珠箭已經耗去他太多精力,他沒有余力呼救,而且也知道營中將士就算趕了過來,也不可能在這個神秘算命者的面前將自己救下來。
……
……
營帳之后,燕慎獨仍是持弓凝箭,卻未射出,像看著鬼一樣地看著面前的王羲,他不知道對方是怎樣躲過那三枝箭,又怎樣會趕在自己之前堵住了后路。
好在燕慎獨眼尖,看見了王羲衣袖里滴滴流下的鮮血,對方受傷了,這個事實讓燕慎獨的心氣為之一振,看似玄妙的步法,也不可能完全躲過燕門神箭!
天未落雪,風呼嘯而過,卷起地面殘雪,與落雪并無二致。
王羲低頭看了自己浸出鮮血的衣袖一眼,搖了搖頭,說道:“我是真不想殺人。”
“那你為何來?”燕慎獨瞇眼,冷冷問道。
“因為……”王羲有些疑惑地望著頭頂的夜空,“因為我必須幫助范閑,為了這個天下的安寧,為了整個大陸的平衡,為了家鄉,還是為了什么?我必須幫助他。”
“天下之安寧寄于一人之身?范閑不是陛下……”燕慎獨左退向后微屈,將將抵著自己的箭筒,一面說話,一面暗自準備著。
“我家里已經沒人了。”王羲嘆息說道:“要讓天下安寧,我必須幫助他,便只好對不起你……但凡大時代,總需要小人物的犧牲。”
小人物?燕慎獨從來不這樣看自己,他是大都督的兒子,燕門箭術的傳人,日后天下的風云人物,眼下只是殺了一個神廟的二祭祀,自己的光彩還沒有完全釋放出來,又怎能死去?
王羲再次抬頭望天,似要通過天上的厚厚層云望到那片星空,幽幽說道:“希望我沒有幫錯人。”
抬頭望天,如此良機怎能消逝。
燕慎獨凜然挺身,控弦而射,連發七箭,然后單手摸至箭筒,抽出最后一根箭……上弦,扣弦,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