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才人正在她那個小院里圍著樹打轉練劍,聽到這個消息后,臉上光芒一現,贊了范閑一聲有骨氣。
漱芳宮中,宜貴嬪正在看著三皇子練字,聽著醒兒小聲的說話,微微一笑,沒有說什么,只是看著自己兒子的眼色復雜了起來。
半晌之后,她將兒子拉到了簾后,對著他輕聲說出了今天京都里最大的那個消息,說的極其認真和嚴肅。三皇子悚然一驚,小小年紀卻馬上明白了許多事情,先生歸宗,其實很大程度上是為了自己。
宜貴嬪最后認真說道:“平兒,你要牢牢記住,范先生為你所做的一切,如果日后你敢做出那些事情來,母親饒不了你。”
三皇子低下頭,沒有說什么。
廣信宮中,一直幽居于此,不怎么方便出宮的長公主李云睿最先得知了這個消息,這位美麗的女子在稍微怔了怔之后,便笑了起來,所謂一笑百媚生,便是如此,竟將宮內宮外那些白幔清光,紙花玉樹的光采全都壓了下去。
宮女小心翼翼問道:“公主為何如此高興?”
長公主緩緩斂去笑容,輕柔至極說道:“本宮忽然覺得,我那女婿真是位可人兒,識分寸,懂進退,說來只與他見過一面,真是可惜……明日安排他與婉兒進宮,本宮要瞧瞧這兩年不見,小范閑是怎么成長的如此迅速。”
宮女一怔,心想小范大人此舉明顯是沖動有余,利害考慮不足,難道長公主是因此而高興?可是看長公主的臉色,明明確實是極為欣賞小范大人的舉動。
含光殿里,太后正在摳著念珠碎碎念著什么,洪老太監佝著身子服侍在一旁,許久之后,太后嘆了口氣,說道:“那孩子也算識大體,不容易了。”
洪老太監微嘶說道:“小范大人不錯。”
皇宮后方那座清幽的小樓里,慶國的皇帝陛下一身黃袍,負著雙手,看著畫中那位黃衫女子微微出神,半晌后輕聲說道:“我們的兒子確實更像你一些,很驕傲,并不是我不想讓他回來,只是他不想回來……姓范也好,當年你和亦德曾經以兄妹相稱,就算隨母姓吧。”
一陣寒冬微風穿樓而入,掀得那張畫微微飄動,畫中黃衫女子清麗面容稍一扭曲,便像是唇角泛起一絲嘲諷的笑容,似乎是嘲笑皇帝說出來的話,只怕連他自己都不信。
—————————————————————
大年初一的下午,范閑坐在前往靖王府的馬車上,這是許多年來,范府與靖王府之間的老規矩,年后總要擇一日兩府人聚在一起熱鬧一下,范閑離開澹州三年,也早習慣了自家與靖王府之間古怪的親密關系。
雖說弘成很凄慘的被禁足一年,這是范閑弄出來的好手筆,但范閑也清楚,這實際上是靖王爺狠手決斷,防止自家王府被拖入奪嫡一事,兩邊府上并沒因為子侄輩的那些戰爭而影響到感情。
馬車微顛,婉兒出神看著范閑,半晌沒有說話。
范閑笑了:“有什么想問的就問吧。”
“我在想,今天京都里一定都在議論你。”林婉兒一笑說道:“都在罵你是個蠢貨。”
范閑笑的更開心了,忽然間又沉默了下來,半晌后看著妻子的雙眼,認真說道:“我能瞞天下人,我不瞞你。”
林婉兒微微一笑,正視相公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