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位王十三郎,殺了燕慎獨之后,便忽然消失無蹤,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范閑心里一面盤算著,一面出了宮城,然后并不意外地看到了身邊的大皇子,這位皇族之中唯一的軍方悍將。
“你和燕小乙說了什么?”大皇子在他身邊壓低聲音問道。
“他兒子死了亂咬人。”范閑笑著應道:“說要殺我。”
大皇子眉頭一皺,微怒說道:“好囂張的口氣,他也不看看這是在哪里?”
范閑思考少許后,對大皇子認真說道:“燕小乙反志已定,我不認為陛下會看不出來,但你要小心一些。”
大皇子微微一怔,心想這反字……從何而來?
范閑上了馬車,往府里行去,只是這一路上還在想這個問題,皇帝陛下不會瞧不出來燕小乙洶涌的戰意與殺意,那為什么還要放虎歸山,還不是將他枯囚京中?
很有趣的疑問。
他在心里自嘲笑著,不知道多久以后,當燕小乙來殺自己,或者自己殺燕小乙時,這個天下肯定已經變得十分有趣了,而皇帝陛下打的那桌麻將,想必也會處于胡牌的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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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慶國京都無雪無風,入夜后全城彩燈高懸,干燥了的街道上行人如織,男男女女們借由美麗燈光的映照,尋找著令自己心動的容顏,躲避著令自己心厭的騷擾。小姐們帶著丫環面帶紅暈地四處游玩,識禮的年輕男子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靜靜看著她們游玩。
這一夜,春意提前到來,街上不知脫落了多少鞋,那些手不知道摸了多少的柔嫩肌膚。尾隨與偵名,眼波流動與試探,就這樣在夜里快樂進行著,被荷爾蒙操控著的人們,集體陷入了沒有媒人的相親活動之中。
而對于慶國朝廷而言,民間的歡樂并不能影響到它的肅殺,雖則皇宮的角樓也掛起了大大的宮燈,宮內也準備了一些謎語之類的小玩意供太后皇后及那些貴人們賞玩,即便連監察院那座方正黑灰森嚴的建筑,也在范閑的授意下掛起了紅紅的燈籠。
可是依然肅殺。
因為軍方的調動早在十五之前就開始進行了,征北大都督引親兵歸北,要去滄州燕京一線抵擋北齊那位天下名將鋒利的目光。葉重也歸了定州,朝廷再次向西增兵,由剩余五路中央軍中抽調精銳,補充至定州一帶,灌注成了一只足有十萬人的無敵之師。
待春日初至時,這十萬雄兵便會再往西面進壓二百里,名為彈壓,但若西胡與那些萬里長征南下的北蠻有些異動,這些慶國無敵的兵士們便會覓機突襲,生生地撕下胡人的大片血肉來。
兵者乃大事,雖然只是調動,尚未開戰,可是六部為了處置后勤事宜,早已忙碌了起來,不過好在慶國以兵發家,一應事務早已成為定程,各部間的配合顯得有條不紊,效率十分高。
在對外的時候,慶國總是這樣的團結,在此時此刻,沒有人還記得皇子間的傾軋,范閑的可怕。
范閑也忙碌了好幾天,因為監察院要負責為軍方提供情報,還要負責審核各司送上去的器械與兵器,各種事宜一下子都堆了過來。
好在有言冰云幫手,所以十五的夜晚,范閑才有可能入宮,看了一眼傳說中的武議,殿上的決斗果然精彩,慶國的高手確實不少……只是少了燕小乙與范閑的生死拼斗,眾大臣似乎都提不起什么興趣。
而也沒有人傻到主動向范閑邀戰,因為他們不是燕小乙,他們不想找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