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此時忽然眉開眼笑說道:“這姑娘漂亮。”
此時輪到范閑心頭大驚,暗道如果大舅子忽然春心發了,非要娶老王家的丫頭怎么辦?自己當然不會答應,可是怎么安撫這位的情緒?
好在大寶心性還是六七歲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想到那些地方去,只是拿著筷子愣住了,嘴里的油水滑落了下來都沒有注意,不知道在想什么。
范閑拿起手邊的濕毛巾替大寶將唇邊的油水擦去,好奇問道:“想什么呢?”
大寶微微偏頭,臉上的笑容漸漸凝住了,透出了一絲往常他臉上極難見著的委屈與傷感,吃吃說道:“二寶……喜歡……漂亮姑亮。”
范閑心頭一黯,拿著毛巾的手僵了僵,不知該安慰些什么。王啟年在一旁聽著卻有些好奇,將煙桿往腳邊的石碾上磕了磕,問道:“舅少爺,二寶是誰啊?”
“二寶是我弟弟,很聰明的。”大寶的臉上綻放著驕傲的笑容,然而這笑容馬上變成了小孩子的難過,“可是……他死了。”
……
……
王啟年與范閑站在院子的角落里互拔煙袋,青煙繚繞,葉臭薰人。王啟年回頭看了一眼正和自家小丫頭玩耍的林大寶,壓低聲音問道:“原來二寶是林珙少爺,林珙被東夷城的人殺死兩年多,可……聽說府里一直瞞著大寶少爺,他是從哪里知道的?”
范閑吐了一口發苦的唾沫,沉默片刻后說道:“我告訴他的……他雖然癡呆,但我一向拿他當正常人看待。他和林珙兄弟感情極好,這件事情一直瞞著他,我心里不舒服。”
“不會出什么問題吧?”王啟年小心說道。
“能有什么問題?我兩年前就告訴他了。”范閑抿了抿發干的嘴唇,幽幽說道:“大寶只是智力沒有發育完全,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南詔那邊有座望夫石,我可不想身邊再多個問弟寶。”
說完這話,他看了向大寶處看了一眼,發現大寶正蹲在王家丫頭的身邊挖蚯蚓。他的目光頓時柔和了起來,多了一絲憐惜和一絲淡淡的歉意。
便在此時,王家宅院的木門被人敲響了,來人敲的極其用力,極其急促,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范閑與王啟年對視一眼,皺了皺眉頭。王啟年上前甫一開門,一個漢子便沖了進來,沖到范閑的面前,大聲說道:“恭喜大人,賀喜大人!”
范閑被這人唬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藤子京,不由痛罵道:“什么事情這么一驚一乍的,不是讓你回田莊看書準備春時的武試?怎么又跑回京了?”
他是一心一意想讓藤子京能夠走上仕途,也算是不虧了對方自澹州將自己接出來后的用心服侍和那一條殘腿,然而藤子京此人和王啟年的心性極其相似,對于官場雖然有愛,但對于跟在范閑身邊的生活更有愛一些,加之實在對那些兵書六略看不進去,所以在田莊里讀書三日,便又跑了回來。
藤子京臉上慚愧之色大作,卻又馬上想到了那件重要事情,十分欣喜說道:“少爺,快回府吧,老爺已經回來了,全家就在等您。”
“到底出了什么事兒?”范閑皺著眉頭,過去牽著大寶,準備出門上車。
藤子京在他的身后跟著,笑著說道:“柳姨娘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