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操勝算這個詞用的很巧妙。”
“那你是喜歡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呢?”
“女孩子。”范閑斬釘截鐵說道。
林婉兒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半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事情,嘆息說道:“難怪你知道自己有孩子后不怎么開心……想來是覺著思思不再是個女孩子了。”
范閑大惑,怔怔問道:“為什么這么認為?”
“女孩子是珍珠,等生了孩子,漸漸老了就要變成魚眼珠子,而你……是喜歡珍珠的,就算不把玩,看看也好。”林婉兒笑瞇瞇說道:“這是你自己曾經寫過的話,可不要否認。”
范閑自嘲一笑,這是曹公的看法,雖然和自己有些相近……但這不是自己得知將有后代依然無法喜悅的真正原因。
……
……
“可就算要變成魚眼珠子,我也要為你生孩子。”林婉兒怔怔望著他,輕輕咬著下唇,柔和卻用力說道。
范閑笑著點了點頭,忽然正色說道:“我知道這個世上有些比較奇怪的規矩,比如側室生的孩子要叫正室為母親,甚至有些從小由正室養大,而很少能見到自己親生母親的面。”
林婉兒看著他,微微皺眉,隱約猜到他要講什么。
“雖然世上的大家族都是如此。”范閑很認真地看著她,“但我們不要這樣。”
不是請求,不是要求,是不容拒絕的知會,是不要。
范閑本不想在這種時候,說出這么嚴肅地話來打擾婉兒本來就難抑酸澀的心情,但是前世在病房里看大宅門時,著實被高娃姐演的那個混帳中年魚眼珠子嚇慘了。
林婉兒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抹難過,緩緩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要傷心。”范閑沉默片刻后,展顏笑道:“在杭州這半年我對那藥進行的改良你也都看在眼里,而且最關鍵的是……明天費先生要來,他既然敢來見我們,自然是有好東西給咱們。”
他懷中的嬌柔身軀忽然一震,林婉兒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的眼睛,驚喜說道:“是真的。”
雖然這個消息讓婉兒高興了起來,但范閑知道自己那不留余地的說話依然傷了對方的心,只是為了思思和思思腹里的孩子著想,他必須把話說在前面。便在此時,他輕輕嘆了口氣,一是心中確實有悶氣需要嘆出,二來前世金先生曾經在鹿鼎記里讓小寶玩過這招,對付女生百試不爽。
果不其然,婉兒見他面色沉重,馬上將自己心中的小小幽怨揮開,關切問道:“怎么了?”
“先前你也看出來,知道思思有喜的消息后,我并不怎么開心……反而有些害怕……”范閑低著頭,似乎想從妻子的體息中尋找內心的支持與安慰。
“其實有幾個原因。”
第一個原因自然是擔心婉兒觸景傷心,這個原因先前淡淡提過。至于第二個原因其實很簡單。
“我是一個沒有父親的人。”范閑微笑著說道:“雖然有父親,甚至有兩個父親,可是在澹州的時候,我一個也沒有,而且真正的那個,似乎從來沒有當過我的父親。”
很拗口的一句話,但婉兒聽懂了,有些警惕地看了四周一眼,確認這句話不會被別人聽進耳中。
“父親他對我極好,可是你明白的,這終究不是同一件事情。而至于宮中那位……自澹州來京都后,我便是將他看白看透了,連你太子哥哥和二皇兄都像驢子一樣被驅趕著,更何況我這個私生子。”
“我是一個沒有父親的人。”范閑加重了語氣重復了一遍,“所以我很害怕自己不會做父親,故而先前的第一反應就是惶恐不安。”
范閑前世的時候沒有父母,這一世也沒有父母,更慘的是,前世是老天爺太不是東西,這一世是父母太不是東西——是的,在他的內心深處,他向來認為在教育子女這個環節上,母親做的也非常差勁,很讓他傷心。
他兩生成長的歷程都有這方面的缺失,給他的心理帶來了極大的陰影,往日或許還沒有察覺,可今日范府的喜訊卻將他的黑暗面完全映照了出來,他下意識里拒絕承認自己要成為一位父親。
林婉兒滿臉憐惜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