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羅綢緞,金石玉器,吃食玩物,密密排在宅中,讓藤大家媳婦兒有些忙碌到失神……心想少爺當初救了陛下一命,還不如這次得的賞賜多。
思思自然受了封賞,給了一個某種稱謂,反正這稱謂范閑也弄不明白,便是那肚中還沒有出生的孩子,也搶先有了一個爵位。
報紙與封賞,接連兩下,讓皇宮里諸人的喜悅傳遞到京都的每一寸土地里,那些事先就送禮的官員們將心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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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范閑不怎么高興,他看著姚太監帶過來的禮單紅紙搖了搖頭,心里生出一股復雜的情緒,對身旁的父親說道:“宮里的人想什么呢?我生孩子和他們有什么關系。”
“這是賭氣話了。”范建笑吟吟說道:“本以為你會成熟些了,料不得此時還會說賭氣話,什么關系?你說有什么關系呢?第三代里,這是頭一個,太后不知道著急了多少年,終于可以抱上重孫,這高興起來,賞賜也有些超了規格。”
范閑冷笑道:“抱重孫兒?趕明兒就把思思送回澹州去,生在澹州,養在澹州,讓奶奶抱著玩。”
這還是在賭氣,思思正在孕期,哪里可能千里奔波。范建哈哈大笑,卻懶得責怪他,因為自從四天前知道思思懷孕的消息后,這位一向嚴肅方正的戶部尚書,便有些遮掩不住自己的本性,從臉上到骨頭里都透著一分得意與高興。
這個世界上和皇帝搶兒子還搶贏了的人不多,而且這兒子還馬上就給自己生了個孫子,由不得范建大人老懷安慰,莫名得意。
“明兒回宮謝恩不要忘了。”范建喝了一口茶,看了兒子一眼,發現兒子明顯沒有聽進去這句話。
“說起來,太子為什么一直沒有太子妃?”范閑忽然想到一椿事情,皺著眉頭說道:“就算是依次序來,如今大殿下二殿下都已成婚,一年過去,太子的事情難道宮里不著急?”
他這話問的很自然,很巧妙地將話語里的試探遮住了。范建明顯在高興之余沒有察覺到兒子在探自己的口風,皺眉說道:“早在三年前,太后就急著籌劃太子妃的事情,皇后在京都各府里挑人,甚至還挑到咱們府上……”
范閑打了個寒顫,心想如果妹妹當初真的成了太子妃……那可慘了,不是說妹妹慘了,而是自己慘了,自己豈不是馬上就要倒到太子那邊,和太子兄弟好好籌劃一下奪嫡的事情?幸虧這件事情沒有發生。
范建繼續說道:“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太子一直不肯答應……這也算是當年的一椿異事,太子你也清楚,早年間比較荒唐,喜歡流連于教坊妓寨,本是個對男女之事大有興趣的人,卻偏偏不肯大婚。”
范閑想了想后說道:“可是太子的婚事,可不是他說不愿意,就可以不要的。”
“這處就顯出太子的聰明來了。”范建笑著說道:“要說服太后與皇后,太子也想了不少輒,首先便說大皇兄和二皇兄都未曾婚娶,慶國以孝治天下,講究個兄友弟恭,自己做弟弟的,怎么也不能搶在二位兄長之前成親……那時節大皇子還在西邊打胡人,一時間哪里能夠安排婚事,這便一直拖到了后來。”
“理由雖然充分,但沒什么說服力。”范閑苦笑說道:“搞來搞去,原來我是早婚人士的代表,這第一個生孩子,也算自然。”
“同樣的道理,但涉及天子家事,自然需要從有說服的人嘴里說出來。”范建笑道:“太子請動了當時的太子太傅舒大學士,舒大學士這人性子倔耿,深以為太子所言有理,不止自己上書請皇帝暫緩太子婚事,甚至還寫信去了北國,請莊大家發了話。”
范閑笑了起來:“原來莊墨韓先生當年也做過這種事情。”
范建忽然看著兒子的眉眼間有些疲憊,嘆息了一聲,說道:“是不是這幾天沒有睡好?快去休息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