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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城那條滿是錢莊當鋪的街道并不怎么長,青石徹成的街面顯得格外清靜,能夠到這里來的人,不是窮到了某種地步,就是富到了某種地步。
明蘭石身為明家的接班人,自然是后者,所以當他悄悄來到那家掛著招商青幡的錢莊時,馬上被招商錢莊的大掌柜恭恭敬敬迎了進去。
自從范閑下江南以來,明家向外支銀的力度便大了起來,尤其是內庫奪標一事,以遍布天下的太平錢莊雄厚實力,一時間也無法籌措到如此多的現銀,所以明家冒險求助于招商錢莊。
沒想到招商錢莊竟是千辛萬苦地應了下來,這一次的合作給明家留下了極為良好的印象,在進行了很詳細地背景調查之后,明家確認了招商錢莊的資金來源是當年北齊錦衣衛指揮使沈重家的遺產以及東夷城一個家族,便放下心來。
雙方的合作日漸增多,合作無間,招商錢莊已經成為太平錢莊之外,明家最大的合作者,一年多的時間,明家已經在這家錢莊里調出了三百多萬兩銀子。
明蘭石今天又是來調銀的,雙方很熟絡地簽好了契結書和公證書,履行完了彼此的手續。
招商錢莊的大掌柜忽然面露為難之色,說道:“明少爺,有一件事情不知當講不當講。”
明蘭石眉頭微皺,心里卻咯噔一聲,心想莫不是招商錢莊忽然對明家產生了某種懷疑吧?
果不其然,那位面相普通的大掌柜試探著說道:“這兩月里不錯,可是聽說……欽差大人馬上就要回江南了。”
明蘭石冷哼一聲,心想整個天下都知道自家與欽差大人范閑不和,可你招商錢莊以前不怕,怎么現在卻怕了起來?
大掌柜溫和笑著說道:“明家執江南商界牛耳百年,咱家一個小小錢莊自然不敢懷疑什么,只是……提醒少爺一聲,這天下掙錢的買賣多了去,何必非要和朝廷爭氣?”
明蘭石心里一動,這正好契合了他想將明家轉移到另一條軌道當中的意圖,只是他畢竟不是明家當事人,對于這位大掌柜忽然地提醒也產生了一絲懷疑,當著這個外人的面,他當然不肯說什么,微笑說道:“什么生意能比內庫掙錢?”
大掌柜呵呵笑了兩聲,沒有再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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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明家的馬車離開那條青石板組成的街道后,招商錢莊的大掌柜微佝著身子,回到了后面禁衛森嚴的內庫房,庫房里存放著現銀和各處開來的票據,而大掌柜明顯很重視手頭明家的這張調銀單,他小心翼翼地放到一個單獨的木格里,眼光瞥了一眼里面。
里面的單據已經很厚了,如果招商錢莊此時逼著明家還錢,明家又不可能與朝廷毀約,從內庫出銷事宜中脫離出來,那就只有變賣自己雄厚的家產還錢。
當然,招商錢莊不會做這種事情。
大掌柜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笑著對身旁的助手說道:“明六爺借了多少銀子了?”
“已經超出額度了。”那名助手恭恭敬敬說道,他對于大掌柜的手段十分佩服,因為他清楚,此時的招商錢莊實際上已經擁有了接近一半的明家,雖然明家的產業價值絕對不止這些,但是財富這種東西,一旦反映在票據上,一旦處于某種比較巧妙的時刻,總是會縮水很多的。
“那位客人……帶著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