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明蘭石……明青達看了自己兒子一眼,皺了皺眉頭,其實他清楚,明蘭石能力不錯,眼光也好,只是父子二人最近在關于明家的前程上產生了極大的沖突。
依照明蘭石看來,既然朝廷打壓的這么兇,內庫又被范閑牢牢把持住,明家再想如往年一樣從內庫里謀取大額利潤已經不可能,應該趁著現在和緩的時機,漸漸地從這門生意里退出去,憑借明家在江南的大批田產和各地網絡,不再做內庫皇商,轉而進行慶國與東夷之間的進口貿易。這樣一來可以讓朝廷和欽差大人領情,二來也可以保住明家的基業。
但明青達堅決反對這個提議,縱使現在明家支撐地十分辛苦,他依然不允許家族有絲毫脫離內庫,往別的方向發展的意思。
二姨太離開了前堂,明青達看著自己的兒子皺眉說道:“你昨天夜里的提議……不行。”
“為什么?”明蘭石難過說道:“誰能和朝廷做對?如果我們這時候不退……等范閑再回江南,只怕想退也退不成了。”
“范閑能做什么?”明青達看了他一眼,說道:“難道他能調兵把咱們全殺了?”
“哼,誰知道呢?那位欽差大人可是皇帝的私生子,如果他真的胡來……還會怕誰?”明蘭石明明知道范閑不可能用這種法子,可依然忍不住說道。
“我們在宮里也是有人的。”明青達皺眉說道:“太后皇后長公主……這些貴人難道就敵不過陛下的一個私生子?”
“那生意怎么辦?如果范閑還像去年一年里這么做……我們明家要往里面填多少銀子才能彌補虧空?”明蘭石憤憤不平說道:“以前做內庫生意,想怎么賺就怎么賺,如今是做一單賠一單,定標的時候價錢定的太高,根本不可能有利潤,又被監察院的人天天鬧……父親,這樣下去,支持不了多久,再搞三個月,我看族里就要開始賣田產了。”
“急什么?”明青達不贊同地說道:“內庫的生意一定要做下去,這是長公主的意思,如果我們這時候脫了手,范閑也許會放過我們,可長公主那邊怎么交代?沒了內庫的標額,我們明家就只是一塊肥肉,隨時可能被人吃掉。”
他沒有意識到,這句話在一年前就對自己的兒子說過。
“那……至少往東夷城那邊的貨……少出一些,也可以少賠一些。”明蘭石試探著說道。
明青達搖搖頭,斬釘截鐵說道:“不行!不能得罪四顧劍……我們還需要太平錢莊的現銀。”
說到現銀,父子二人同時沉默了起來,在朝廷與范閑的全力打壓之下,明家一直能挺現現在,還能夠把族中的萬頃良田保住,靠的就是與東夷城的良好關系,太平錢莊與招商錢莊源源不斷的現銀供應。
“萬一……我是說萬一,太平和招商覺得咱們家挺不住了,要收銀子怎么辦?”
“收銀子?我們抵押的是田產和商行。”明青達冷笑說道:“錢莊拿了這么些去能有什么用?難道還能賣掉?他們只有繼續支持咱們……不然收回去的只是些死物,根本不能掙銀子的死物。”
“我們該怎么辦?”
“熬下去!”明青達站了起來,微微握緊拳頭,咳了兩聲,堅定說道:“只要太平錢莊和招商那邊沒問題,我們就可以熬下去,范閑拿我也沒有辦法。”
“要熬多久呢?”明蘭石看著這一年家族的風風雨雨,精神上實在是有些支撐不住了。
“熬到范閑垮臺,熬到陛下知道他錯了。”明青達雙眼深陷,疲憊之中帶著一絲擰狠說道:“哪怕兩年三年,也要熬,我們必須等京都那邊的動靜。”
“可是現在家里要銀子的地方太多,只怕還要繼續在錢莊里調銀。”明蘭石憂心忡忡說道。
“族里的份額……被逼著給了夏棲飛一份兒。”明青達閉目算著,“就算老三老四這兩個姨娘生的有異心,他們手頭也沒有什么,絕大部分在咱們手頭,錢莊那邊調銀不要越線就好。”
老謀深算的商人,雖然并不認為太平招商錢莊會忽然在鍋下抽出柴火,可是一直謹慎小心的他,當然知道要把風險壓在最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