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用多長時間,馬車便來到了上京城最熱鬧的一帶,車速自然也緩了下來,路過一間古董店時,車夫似乎聽到了車廂內女子的召喚停了下來。
海棠放下扯起車簾的右手,轉頭對范若若說道:“是你弟弟,要不要下去打個招呼?”
范若若笑了笑,說道:“今天既然是他請客,我們就不要提前見了,先在上京城里逛逛吧。”
海棠點了點頭,馬車再次開動了起來,沒有驚動古董店里的人。
古董店內,一位體形微胖的青年正在低頭看著里面的商品,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被范閑一腳踹到了上京城,在海棠的手下吃了無數苦頭,終于熬將出來,接收了崔家行北路線的范家二少爺,范思輒。
不知道是易容了的緣故,還是離鄉背井的生活讓這少年有些早熟,此時他的眉眼間全是一片平靜,全無當年的囂張橫戾之色,讓人瞧著比他的真實年齡要成熟許多。
他今天晚上在抱月樓上京分號大宴賓客,提前知道了姐姐和海棠這兩個自己最怕的人要來,所以提前出來在古董店里采辦禮物,務必要讓這二位心情愉悅才是,只是看了許久,甚至讓店老板將藏貨都拿來看了,依然是沒有找到滿意的東西,讓他的心情有些不愉快。
他的身后還是跟著那些腰佩彎刀的北齊高手保鏢,雖然范氏兄弟心知肚明,這肯定是北齊皇室的監視人群,但范思轍和范閑一樣膽大,依舊這樣隨便用著,并沒有換了人手。
店內還有別的人在看貨,從那些人的服色上可以看出非富即貴,這家古董店極有名氣,貨物賣的也是極貴,所以敢進來挑東西的人,都是北齊的大人物,不是巨賈便是權貴。
這些人并不認識范思轍,但看他帶了四名高手護衛,暗自猜想這個年輕人肯定哪家不愛出風頭的公子。
此時店老板極其鄭重地端了一個紅布遮住的木盤走了進來,湊到范思轍身邊說道:“公子,要成對的,也就這個了。”
范思轍挑起紅布一角,看見盤上擺著的是一對兒玉獅子,雕工極好,獅子虎頭虎腦,分外可愛,他不由笑了起來,心想送這對兒給姐姐還有海棠,確實應景,也有些給自己出氣的意思。
“就這個了。”他揮揮手。
偏生不巧,旁邊那些看貨的權貴也瞧上了這對玉獅子,便央求范思轍能不能抬手讓讓,一位富家公子哥兒甚至愿意給個紅包表示誠意。在上京或者京都東夷城這種大地方,一般沒有太多仗勢奪貨的橋段發生,畢竟場間諸人都是非富即貴,誰也不知道會得罪誰。
在上京城內,范思轍一向低調,南慶的海捕文書上還有他的名字,所以除了錦衣衛與慶國皇室及相關官員外,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如果換成往日,像這位富家公子哥這般溫柔請求,范思轍說不定就會允了,只是今日他確實有些喜愛這對玉獅兒,所以猶豫著沒有開口。
這一猶豫,那些權貴們的心情就變得相當不愉快,心想自己這些人已經給足了面子,如果不是侯爺受邀參加一個極重要的聚會,將采辦禮物的事情交給小公子,自己這些人確實需要這對名貴的玉獅子做禮物,何至于要和這個陌生人說道。
便在此時,那些人分開,一個約摸十二三歲的權貴子弟走了出來,指著范思轍的鼻子罵道:“在上京城,還沒有誰敢和我爭東西!”
范思轍的眉頭皺了皺,如果換作以前,只怕他早就一拳頭呼了過去,只是年歲漸長,心性要穩定許多,問道:“閣下是?”
有一人好心提醒道:“這是長安侯家的小公子。”
長安侯、長寧侯,乃是北齊太后的親兄弟,這身份確實足夠尊貴,但范思轍微微一怔后,卻是可惡地笑了起來。
“你爹今兒晚上要送禮是吧?”范思轍再如何進步,但當年畢竟是個無法無天的家伙,咬著牙,狠狠地盯著那個小孩兒的眼睛,說道:“小屁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