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頓了片刻,他輕聲說道:“陛下心意已定,我們這些做臣子只好依章辦事……”說到此處,薛清又停了一下,似乎心中也很疑惑,明明太子這兩年漸漸成長,頗有篤誠之風,各方面都進益不少,為什么陛下卻要忽然廢儲,只是他隱約猜到肯定是皇族內部出了問題,當著范閑這個皇族私生子的面,他斷不會將疑惑宣諸于口。
范閑想了會兒后問道:“這件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江南一地,肯定就你我兩人知道。”薛清說道:“不過我相信七路總督都已經接到了陛下的密旨,就看大家什么時候上旨了。”
范閑心中冷笑一聲,皇帝也真夠狠的,甚至狠的有些糊涂了,太子一年間表現優良,此次遠赴南詔不止沒有出什么差錯,反而贏得朝中上下交口稱贊,想必皇帝想廢儲,要找借口太難……竟然用起了地方包圍中央的戰術。
只是七路總督雖然說話極有力量,但畢竟是臣子,誰敢領著頭去做這件事情?就算是陛下的密旨所令,可是七個總督也不是蠢貨,想必不會相信自己參合到皇位之爭中,將來還有什么好下場。
薛清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緩緩說道:“本督,想必是第一個上書進諫陛下廢儲的官員。”
范閑一怔,靜靜望著薛清的雙眼,他知道此人是皇帝的死忠,但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死忠到了如此程度。
“理由呢?”他皺著眉頭,提醒對方。
薛清微微一笑,看著范閑:“這便是我今日請大人來的原因……陛下的意思很清楚,八處應該動起來了。”
范閑此時已經坐回了椅子上,微微偏頭出神,要廢儲,自然是要用監察院八處打頭,當年太子畢竟有不少不怎么好看的把柄落在了內廷與監察院的手中,再加上江南明家官司關于嫡長子天然繼承權的戰斗,這件事情不論從哪個方面看——皇帝要廢太子,自己應該就是那個馬前卒。
他的面色很平靜,看不出內心的激蕩,半晌后說道:“地方是地方,京都是京都,如果僅僅是這些動作……朝中的反噬會極大,門下中書那幾位大學士可不會眼睜睜看著太子無過被廢。”
他說的是事實,文臣們一心為慶國,求的便是平穩,對于皇帝這個看似荒唐的舉措,當然會大力反對,只怕朝堂之上不知又要響起多少杖聲。
“尤其是監察院不能出面。”范閑低著頭說道:“我不方便出面,監察院是特務機構,我和太子向來不和,有些話從我的嘴里說出來……只會起反效果。”
“你的話有道理,我會向陛下稟報。”薛清想了想后說道:“有件事情陛下讓我通知你,再過些時日,陛下會去祭天。”
范閑今日再覺驚訝,皺眉許久,才緩緩品出味道,慶國雖然鬼神之道無法盛行,不像北齊的天一道那般深入人心,但對于虛無縹緲的神廟依然無比敬仰,如果皇帝老子真能搞出什么天啟來……
對太子的輿論攻勢在前,七大路總督上書在后,再覓些臣子出來指責太子失德,不堪繼國,最后皇帝左右為難,親赴大廟祭天,承天之命,廢儲。
嗯,好荒誕的戲碼,好無聊的把戲。
范閑搖了搖頭,問道:“什么時候?”
“一個月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