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船之上一片安靜,忽然間那名親兵開口說話。
“為什么膠州水師也叛了?”
許茂才如今已經是膠州水師的第三號人物,手底下有自己足夠強大的力量,像今夜這種大事,如果他不知曉內情,是斷然不敢隨著水師旗船將大東山四周的海域包圍起來。
他低著頭,然后緩緩開口說道:“少爺,現在的情況不是膠州水師叛……而是……您叛了?”
那名親兵自然便是運氣好到逆天,悄悄摸上兵船的范閑。許茂才是當年泉州水師的老人,而且那只一直垂在舷外的手,證明此人一直在暗中期盼著范閑能夠死里逃生,所以范閑對他足夠信任,可是聽著這句話后,范閑依然皺了皺眉頭。
長公主一方面會怎么安排,范閑和皇帝早就已經猜到,大東山圍殺如此大的事情,頂多只能控制數日消息,而最后皇帝遇刺身亡,讓太子繼位……皇帝遇刺的事情,總需要一個人來背。
而那個人必須擁有強大到殺死皇帝的力量,并且有這種行為動機,才能夠說服宮里的太后,朝中的百官。
即便不是說服,也是要給那些人一個心理上的交代。
而很明顯,往大東山祭天一行人當中,唯一有力量殺死皇帝的人,當然就是手握五百黑騎,暗底下又擁有一些不知名高手的監察院提司范閑。
至于刺駕的動機……想必以長公主的智慧,自然會往太后最警惕的老葉家一事上繞。
“你沒有做出應對,相信你也沒有往吳格非那里報信……侯季常那里你也沒有報信。”
范閑站在許茂才的身后,冷冷地盯著他的側臉,為了防止有人忽然進屋,所以上船后他只是略微包扎了一下傷口,便偽裝成許茂才的親兵,一直站在身后。
“我讓你在膠州水師呆著,為的便是今天這一天。”范閑語氣平靜,但內里卻蘊著一絲怒意,“結果,你什么都沒有做……監察院刺殺陛下,或許能說服水師中的某些將領,可是你怎么會信?而且燕小乙為什么會在水師的船上?這些水師將領們難道心里就沒有疑問?為什么這方面會相信你的忠心,讓你來到大東山?”
許茂才低著想了一會兒后說道:“關于刺駕一事,應該是有些人會信的……畢竟監察院的名聲不好,而且昨天收到消息,五百黑騎連夜從江北大營趕赴崤山沖,在山東路一帶忽然沒了消息,所以如果說這五百黑騎是趕來刺駕,也說的過去。”
范閑心頭微凜,五百黑騎是自己調過來的,只是沒有靠近大東山的范圍,如果被京都人往這處再陰一道,如果皇帝這一次真的難逃大劫,自己還真有些說不清楚……好在懷里還有幾份撒手锏。
許茂才將眼下軍中的狀況又詳細地敘述了一遍。范閑越聽越是無奈,自己在山頂一日半夜,原來山下已經傳成了另一番模樣,自己勾結東夷城四顧劍刺駕?媽的……這種裁贓的手段,未免也太幼稚了。
不過范閑清楚,手段從來都是次要的,只要最后憑借實力分出勝負,長公主那方面再幼稚的裁贓,都會成為史書上鐵板釘釘的史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