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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戰者死于兵,善泳者溺于水,而善射者死于矢,這是人們總結出來的至理名言,箭法通神的燕小乙,最終死在了一把巴雷特下。不論結局是否公平,不論過程是否荒唐,可那灘滿一地的血肉證明了這個道理的血腥與****。
燕小乙是范閑重生以來殺死的最強敵人,他對地上的這灘血肉依舊保持著尊敬,尤其是這一天一夜的追殺,讓他在最后的生死關頭,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想通了一件事情,這對他今后的人生,毫無疑問會起到非常大的作用。
他過于怕死,所以行事總是謹慎陰郁有余,厲殺決斷無礙,但從來沒有擁有過像海棠那樣的明朗心情,王十三郎那樣的執念勇氣。直到被燕小乙逼到了懸崖的邊上,他才真正的破除掉心中的那抹暗色,勇敢地從草叢中站了起來,舉起了手中的槍。
他從此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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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著對燕小乙的尊敬,范閑在習慣了這一灘血肉之后,依然開始無情地進行后續的工作,取下了對方尸體旁邊的纏金絲長弓,費力地將那半缺殘尸拖著向懸崖邊上走去。
站在懸崖邊,他測量了一下方位,然后緩緩蹲到地上,揀了塊石頭,開始雕琢尸塊。此時陽光極盛,藍天白云青草之間,一個面相俊美蒼白的年輕人拿著石塊不停地砍著身邊的尸體,血水四濺,場面看著極其惡心。
他將燕小乙的半片尸體和那塊石頭都推下了懸崖,許久也沒有傳來回聲。
做完這一切,他已經累的夠嗆,胸口處的劇痛,更是讓他有些站不住,十分狼狽地一屁股坐到地上,腦中有些暈眩。
他知道自己必須休息療傷了,草叢里殘存的肉沫內臟應該用不了幾天,就會被這片原始森林里的生靈消化掉,而他還必須把重狙留下的痕跡消除。
他咳了兩聲,震的心邊穿過的那枝小箭微顫,一股撕心般的疼痛傳開,令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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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同一時刻,離那片山頂奇妙草甸遙遠的大東山頂,在那片慶廟的建筑中,被圍困在大東山的慶國皇帝,隔著窗戶,看著窗外的熹微晨光淡淡出神。
“不知道那孩子能不能安全地回到京都。”他緩緩說著,這應該是慶國皇帝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現的對范閑如此溫柔。
洪老太監微微一笑,深深的皺紋里滿是平靜,就像是山下沒有五千強大的叛軍,登天梯上并沒有緩緩行一來一位戴著笠帽的大宗師。
“小范大人天縱其才,大東山之外也沒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洪老太監溫和說道:“路上應該不難,關鍵是回京之后。”
“京都里的事情不難處理。”慶國皇帝微微笑道:“朕越來越喜愛這個孩子,這一次再看他一次。”
洪老太監在心里嘆了口氣,心想既然喜愛,何必再疑再誘,這和當年對二皇子的手法又有多大區別?
皇帝不再談論逃出去的私生子,轉身望向洪老太監,平靜說道:“這次,朕就倚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