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上依然是一片哀痛,而這句話說的卻是極為淡然。
皇后似乎在一瞬間恢復了神智,聽懂了這句話,滿臉不可思議地望著自己的兒子,張大了嘴,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祭天,沒有完成。”太子低聲說道:“兒子會名正言順地成為慶國的下一任皇帝,而您,則將是太后。”
皇后一時間心里不知涌起了多少復雜的情緒,嘴唇顫抖著,直到許久以后,才吃吃艾艾地說出話來:“是的,是的,是的……范閑那個天殺的,我……我早就說過,那是妖星……我們老李家……總是要毀在他們母子手上……呆會兒去含光殿,馬上請太后娘娘下旨,將范家滿門抄斬!不,將范柳兩家全斬了,還要將陳萍萍那條老狗殺了!”
太子握著皇后的手驟然重了幾分,皇后吃痛,住了嘴。
太子附在她的耳邊,一字一句輕聲說道:“不要說這些,記住,一句都不要說……如果您還想讓我坐上那把龍椅,就什么都不要說。現如今沒有人會相信范閑弒君,您要這么一說,就更沒有人相信了……所以我們要在含光殿等著,再過四五天,人證物證都會回來了,到時候您不說,太后也知道會怎么做。”
皇后渾身發抖,似乎像是從來不認識自己這個兒子。
太子最后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秦恒呆會兒要進宮……老爺子那邊,您說說話,太后那邊才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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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皇宮并不遙遠的二皇子府邸之中,二皇子正與他的兄弟一樣,一面整理著衣裝,一面模擬著悲傷,身為天子家人,最擅長的便是演戲,所以當他的心里想著許多事情時,臉上的表情依然是那樣的到位。
王妃葉靈兒冷漠地在一旁看著他,并沒有上前幫手,片刻輕聲問道:“你相信嗎?”
二皇子的手頓了頓,平靜回答道:“我不相信,我欣賞范閑,他沒理由做這件事情。”
葉靈兒皺了皺好看的眉頭,問道:“那為什么……流言都這么在說?”
“流言只是流言,止于智者。”二皇子微微低頭,卷起雪白的袖子,他今天穿著一身淡色的單衣,看上去顯得格外低調沉默,“在沒有證據之前,我不會相信范閑會如此膽大妄為。”
葉靈兒心里軟了一下,輕聲說道:“進宮要小心些。”
二皇子勉強地笑了笑,拍了拍妻子的臉蛋兒,說道:“有什么要小心的呢?父皇大行,只不過現在秘不發喪,等東山的事情清楚后,定是全國舉哀,然后太子登基,我依舊還是那個不起眼的二皇子。”
“你甘心?”葉靈兒吃驚地看著他。
二皇子沉默片刻后,忽然開口說道:“我不瞞你,我懷疑東山的事情是太子做的……”
葉靈兒大吃一驚,死死地捂住了嘴。
二皇子苦笑了一聲,說道:“只是猜測罷了。”
說完這句話,他向著府門外走去,在角落里喚來自己的親隨,輕聲吩咐道:“通知岳父,時刻準備進京。”
是的,父皇死了,二皇子站在府邸的門口,忽然覺得自己頭頂上的天空已然開始湛放碧藍的美麗光芒,再沒有任何人可以擋在自己的頭頂上。他對大東山的事情看的很清楚,因為長公主殿下從來沒有瞞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