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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啷數聲,咯吱一聲,無名小院的木門被人從外面打開鎖,推開來。瑪索索吃驚地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捂住了嘴,這院子里的下人都是由范家少爺買來的,從來沒有外人來過這間院子,這來的人究竟是誰?
她轉頭望著范閑,低聲呼喊道:“少爺,快跑!”
范閑沒有跑,只是望著后門處拾步而入的那位女子笑了笑,笑容里的情緒十分復雜,然后他一揖及地,說道:“給王妃請安。”
來人不是和親王,而是和親王妃,北齊大公主。
大公主面色平靜,眉眼含笑,就這樣默默看著范閑,半晌后款款行禮,說道:“見過小公爺。”
范閑拱手相讓,搖頭苦笑,心想自己在院中等著老大,卻等來了這位。由此可見大皇子懼內懼到何種程度,竟是連自己的小金屋都報備給了大公主。
“索索你先進去。”范閑揮揮手,知道王妃不愿意看見這位西胡之媚,示意瑪索索在里間暫避。
王妃是單身來此,身上雖未刻意喬裝打扮,但明顯也是經過一番安排。范閑靜靜看了她兩眼,伸手請她坐下,沉默片刻后說道:“王妃好大的膽量,明知道宮里一定盯著和親王府,居然還敢單身來此,與我相見。”
昨夜聯絡文臣之后,范閑最想聯絡的便是手握禁軍的大皇子,然而據傳寧才人已經被控含光殿中,和親王府外也有諸多內廷和京都守備的眼線。所以范閑尋了個妙法,在王府中留下信息,希望大皇子能夠想辦法聯絡自己。
但沒有想到,今日來的卻是王妃。
“小范大人才是天鑄的雄膽……”王妃微笑應了他的那句話,“明知道京都諸方勢力索君甚急,明知今日太子登基,閣下卻能安坐一方銷金小院之中,靜看事勢發展,真不知道大人您是胸有成竹,還是一籌莫展。”
“胸有成竹非真,一籌莫展亦假。”范閑望著王妃的溫柔面龐輕聲說道:“若非有想法,又何至于會驚動王妃?”
王妃和聲應道:“如今京中局勢危急,我家王爺負責禁軍守衛,絕對無法回府,所以小范大人若想與他相見,只怕有些難度。只是不知小范大人有何難處,我冒昧來見,還盼小范大人不要見怪。”
范閑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后忽然開口說道:“大公主,如今我乃是弒君謀逆之徒,你既然敢來見我,問我有何難處,那便自然是明白我的意思。”
王妃眼波微亂,一時不知如何接這話。
范閑低頭想了會兒,往王妃的身旁靠近半尺,輕聲說道:“不知王妃可還記得,當年自北齊南下,馬車內外,你我可曾說過什么?”
王妃微微一怔,旋即微笑了起來:“約定自然不會忘卻,只是此一時彼一時,如今京都局勢太險,王爺他全靠手中禁軍苦苦支撐,若大人真要辦大事,只怕王爺力有不逮,我一個婦道人家,更是無法應承。”
“苦苦支撐?”范閑輕聲笑道:“王妃說的可是昨日京都守備換人之事?”
王妃沉默了下來。
范閑嘆了一口氣,因為京都守備換人,這算是刺中了自己的要害,也刺中了大皇子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