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輕蔑地一笑,說出了在這個世間最后的三個字。
“男人啊……”
……
……
看著草地上長公主逐漸冰冷的身體,范閑的心也逐漸冰冷起來,他知道自己這一生直到目前為止,最強大,最陰狠的敵人,終于結束了她一生難以評斷的生命,準確來說,從營織大東山一事,到最后的京都謀叛,再到太平別院里的這一枝匕首,李云睿只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中,她的心早就死了。
這是一個很奇妙的女人,很強大的女人,如果范閑不是有那個黑箱子,只怕早就死在了燕小乙的手上,整個京都的局面,早就落入了長公主的控制之中。
然而她終究是個女人,不是世上最強大的人,和那位深不可測,不知如何從大東山上活著下來的皇帝陛下相比,長公主有一個最致命的缺點,或者說,她比陛下多了一處命門——便是那個情字。
或許這情有些荒唐,有些別扭,可依然是情,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元好問在寫這兩句的時候,想必沒有想到,這世上有太多的人用實踐在豐滿這兩句的意味。
是中更有癡兒女,長公主毫無疑問也是一位癡人,只是她真的敗了嗎?在此時渾身寒冷的范閑看來,并不如此,她這一生想做的事情,已經基本上做到,而且最后她在范閑耳旁輕聲說的話,雖然什么都沒有點明,卻已經在范閑的心頭種了一根帶毒的花。
就如她生命最后一刻眉角浮現的帶毒青花。
婉兒撲在長公主的身上哭泣不止,林大寶在范閑的身后,拉著他的衣角,有些緊張困惑地看著這一幕,心想公主媽媽睡覺了,妹妹為什么要哭呢?
長公主的面容依然那樣美麗,長長的睫毛,青青的鬢花,就如同一位沉睡的美人,在等待著誰來用一個吻喚醒她。
范閑看著這一幕,心頭一片茫然,下意識里從唇中吐出一句有些陌生的詞匯:“jesuismejesuis……”
這是一首十四世紀法國人的詩,他前世看一部電影時記得一些殘詞,在此時此刻,那些字句卻重新出現在他的腦海中,分外清晰。
“我就是這個樣子。
我就是這副德性。
我生來就是如此。
當我想笑的時候,我就哈哈大笑。
我愛愛我的人,這不該是我的缺點吧。
我每次愛著的人,每次我都會愛著他們。
我就是這個樣子。
我就是這副德性。
我天生就討人歡心,而這是無法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