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太子如同長公主一般,心早就已經死了,對于心死之人,范閑自然不會再愚蠢的強行冒險做些什么,能有此動念,就足以證明草甸一槍之后,他的心性……已經改變了太多。
入夜,宮燈俱滅,城外依然未曾全部平靜,皇城之內卻是鴉雀無聲,黑沁沁的天,籠罩著宮內平坦的園地,四處駐守的禁軍與監察院官員,站在原地不動,就像是雕像一般。
“誰?”含光殿內響起一聲極其警惕的聲音,一位宮女點亮了宮燈,看清楚了面前的人,趕緊跪了下來。
范閑揮手示意她起來,吩咐她將所有的宮女太監都領出含光殿去,此時還沒有太多人知道皇帝已然在回京的路上,范閑身為監國,身為三皇子的先生,等若是真正的皇帝,整個皇宮暢行無阻,沒有一個人敢對他的到來表示疑惑。
一盞昏暗的燈光亮起,所有的宮女嬤嬤衣衫不整地退出宮去,范閑一人漫步在闊大的宮殿之中,緩緩走到鳳床之前,看著那位躺在床上的老婦人,不等這位婦人怨毒的眼神投注過來,范閑右手輕輕一抹,自發中取出一枚未淬毒的細針,扎進了老婦人的脖頸上。
看著昏睡過去的太后,范閑蹲下身子,鉆進了鳳床之下,摸到那個暗格,手指微微用力,將暗格打開。
三年前,他就曾經夜入含光殿,用迷藥迷倒殿內眾人,從這個暗格里取出箱子的鑰匙,復制了一把,當時暗格里還有一張白布和一封信,但因為時間緊迫,無法仔細察看。
今天這暗格中有一把鑰匙,一張白布,但那封信……卻不見了。
范閑手中拿著白布,細細地摩娑著,陷入了思考之中,卻始終沒有什么頭緒。半晌后,他重新將白布放入暗格之中,小心擺成原來的模樣,然后站起身來,坐到了床上太后的身邊,取下了她頸下的那枚細針。
太后一朝醒來,雙眼便怨毒地盯著范閑,似乎要吃了他。已經一天一夜了,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動也無法動彈,感覺著自己本來就已經不多的生命,似乎正在不停地流出體外,那種恐懼與憤怒,卻又無法發泄出來,真是快要瘋了。
“陛下后天便要返京,我來看望皇祖母。”
范閑望著她,半晌后說道:“是不是很吃驚?這才知道自己前些天犯了多大的錯誤?”
太后的眼神里一片震驚,如果她早知道陛下還活著,京都里的局面一定不是現在這種,然而她的眼神在震驚之后,帶上了一抹喜色。
“不要高興的太早。”范閑拍了拍她滿是皺紋的手,和聲說道:“我會讓陛下見你一面,你就死去,相信我,即便陛下是天底下最強大的人,可是在醫術這方面,他不如我……不信你可以試一下,你這時候已經能說話了。”
“如果您想有一個比較尊嚴的死法,而不是現在這樣,就請回答我幾個問題。”范閑說道:“那封信是誰寫的?寫的什么內容?還有就是……老秦家和二十年前那件事情,究竟有什么關系?”
長公主臨死之前讓范閑去問陳萍萍,而他選擇了簡單直接粗暴地訊問皇太后。
“不要覺得我冷血無恥,想想二十年前,你們這些人曾經做過什么。”范閑低頭說道:“出來混,總是要還的,你貴為太后,只怕也逃不過天理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