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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胡舒二位學士回府暫歇,這二位大臣已經在御書房內代擬御批已有一夜,慶國各路一些緊要奏章終于被清理出來了一個大概,但兩位大學士畢竟不是鐵人,比范閑的精神更是差的極遠,接連受著驚嚇,又未曾睡過,早已累不行。
范閑坐在空空的御書房內,忍不住搖了搖頭,往常皇帝老子在時,這座御書房雖然一樣安靜,但總是充斥著一股別樣的味道,是威嚴?還是什么?反正和他此時感受到的御書房完全不一樣。
他不知道皇帝老子是怎樣活著從大東山上下來,但他知道自己的表現一定會讓陛下滿意,看來權臣這個位置是可以坐穩了,只是……一想到兩三年后便會掀開大幕的統一戰爭,范閑便感覺嘴里有些發苦。
所謂君子不欺暗室,但范閑不是君子,此時他一個人坐在御書房中,看著矮臺上那些堆積如山的奏章,看著那方軟榻,想到皇帝一直就是在那里操控著整個慶國的朝政,他的心頭動了一下。
他站起身來,靜靜地看著那處,微微偏頭,想著如果是自己坐上去,會是什么感覺?但他緊接著卻是搖了搖頭,薄唇微翹,露出一絲自嘲。
當了一天一夜的監國,就險些把他累成夏天里的大黃狗,再看剛才胡舒二位大學士被太監扶著的狼狽模樣,范閑確認,皇帝這個工作,一定比日御多少女的黃帝更為辛苦。
還是那句老話,世間只有三種人,男人,女人,皇帝,但凡能夠當一位真正君王的,都……不是人。
“請三殿下過來。”
范閑微笑著,對御書房外的小太監說了一聲,旋即想到洪竹還有一些參與叛亂的角色都還被關押在冷宮之中,不知陛下回來后,會如此處理此事,不過在局外人看來,洪竹基本上什么事情也沒做,應該沒有大礙。
沒有過多年,已經漸漸成長為少年模樣的三皇子李承平,在一位老嬤嬤和幾名太監的陪伴下,來到了御書房外。范閑看了老嬤嬤一眼,揮手讓他們退了,牽著三皇子的手,來到了存放奏章的書臺前面。
李承平的手有些涼意,看著范閑的目光,也和江南時有些不大一樣,顯得有些敬畏。
范閑的余光已經注意到了這一幕,并不如何在意,敬而畏之,卻沒有更多的疏離感覺。他知道這一日一夜自己的表現,給這位皇弟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只怕他再也擺脫不了這種痕跡。
這是教育學上面的問題,除了范閑,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懂。要培養一位九歲就敢開妓院殺人的皇子,成為一位仁厚的君王,單純的道德說教,根本不足以完成任務,必須要讓小三兒明白,世間的很多事情,用比較光明正大的手段,也能達到目的。
三皇子需要一個榜樣,所以從江南行開始,范閑便把自己樹立成對方心中的榜樣,因為他是詩仙,他是強者,他是權臣,他是老三的救命恩人,而在慶國大部分百姓的心目中,他是……一個好人。
范閑希望將來慶國的皇帝也是一個好人,就像……太子那樣?
“先生……聽說父皇……”李承平有些畏縮地看著范閑。
范閑笑了起來:“神廟在上,陛下自有天命護身,那些宵小之輩,自然傷他不得。”
“噢。”李承平的臉上也浮出了一絲喜色,雖然他知道如果父皇死了,自己會在先生和大哥的護持下成為慶國的下一任皇帝,可他畢竟還只是一位少年,心思沒有這般狠厲。
范閑狀似不在意,卻細細留心著李承平瞳子里的情緒變化,心想自己果然沒有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