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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叛亂事后,監察院提司范閑第一次回到了監察院,所有的部屬恭敬躬身相迎,神情十分認真,經由這幾年間的無數事情證明,監察院上上下下已經完全接受了這位未來的院長大人,深深為其手段所懾服。
范閑坐到那間幽暗的房間內,用濕毛巾擦了擦手,扯開黑布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皇宮,搖了搖頭。陳萍萍不在,但他也不能馬上去陳園,喚來八大處的幾位頭目,略問了一下最近的情況,然后將言冰云留了下來。
聽到他的問話,言冰云搖了搖頭,說道:“王大人還沒有消息,至于洪常青那一路人陸陸續續回來了幾個,但他本人卻失蹤了,高達帶著的那七名虎衛,應該是在大東山上全部被四顧劍殺死了。”
范閑的眉心漸皺,心里極為難受,按理論王啟年這老頭子如此奸滑,怎么可能就悄無聲息地死在大東山上?就算大宗師對戰恐怖,可總得留個尸首,監察院知道王啟年是自己的第一親信,應該不會看漏才是。至于洪常青與高達那邊,他的心里更是沒有一點把握,心想大概是真的去了。
一念及此,他的心情頓時陰郁起來,便不在監察院內逗留,出門上了馬車,直接出了京都,趕往了陳園。
陳園之外的青青草甸之間,往常殺機四伏的機關已經不在,范閑坐在馬車上想著,應該是秦家派京都守備師過來清剿時掃蕩干凈了。等馬車停到陳園之外,范閑行下馬車,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由怔住了。
這哪里還是當年華麗至極,天下獨一無二的陳園,只見盡是斷壁殘垣,干池碎山,垂楊倒柳,火薰煙烤之跡十分凄慘。
火燒陳園,留下一片狼籍,不過此時卻沒有太多的凄涼,因為后方早已修起了幾座磚木結構的臨時住宅,而且原址之上,已經有上千人的民伕工匠正在忙碌著,看上去倒像是一個熱火朝天的工地。
范閑深一腳淺一腳地行過這片工地,好不容易來到了陳園原址后方,找到了正在十幾名絕美侍姬服侍下聽戲的陳萍萍,這條老狗今兒穿的像是個大地主,坐在矮榻之上,瞇眼享受,雙腳被毛毯蓋住,雖然外面是一片嘈雜,這臨時的住宅也遠不如何舒服,可是看他的神情,倒是極為快意。
外面的削石砌磚之聲極響,將這里面唱戲的聲音全部壓了下去,范閑走進去,皺著眉頭說道:“這哪里聽的清楚?你在京里又不是沒有宅子,為什么非要在這里呆著?陳園要全部修好,至少還得三個月的時間,難道你就準備在這兒耗三個月?”
看見他走了進來,陳萍萍笑了起來,笑的皺紋如菊花般綻花,每一片花瓣里都充滿著詭異的味道。
范閑被這笑容弄的有些發毛,也不說話,坐到他的身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那些本來正粘在陳萍萍身邊的如花嬌侍們,當然清楚小公爺今兒來定是有正事兒要說,也不像往日里那般含情脈脈看著范閑,斂聲寧神撤了出去。
外面約摸是有監察院的官員交代,便是連修園子的聲音也停了下來,整片陳園前后的廢墟,全部陷入了安靜之中。
陳萍萍看了他一眼,范閑一愣,湊了過去,用手中的苶杯喂他喝了口。陳萍萍潤了潤嗓子,才開口說道:“京都居,大不易,還是住在這破園子里好。”
京都居大不易,這是回答范閑先前那句刻意自然的話,里面卻似乎隱藏著些別的意思。范閑一下子便有些不自然起來,知道這老跛子知道自己今日前來,是有話要請教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