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不成王,不料宮里最后下了道旨意,為范閑的女兒范小花賜名范淑寧,封為郡主。
荒唐,世間無數荒唐事,也沒有比這個更荒唐的了,一位大臣之女,居然封為郡主,而且這女兒還不是正室所生,卻非要用林婉兒的爵位往下算。
太荒唐了!誰也想不到皇帝陛下竟然還有如此頑固胡鬧的一面。當然,在范閑看來最荒唐的還是皇帝給丫頭取的那個名字——淑寧!你以為你在玩清穿?
但不管這道旨意如何荒唐,范閑的心中還是生起了一絲暖意,感覺到了皇帝老子的心意,第二日便入宮晉見謝恩,順便問下,這淑寧的名字……可不可以換一個。
沒有等他開口,皇帝陛下卻微笑著說道:“膠州許茂才,朕撤了他的職,讓他歸老,這時已經回泉州了。”
聞聽此方,范閑心頭大震,口干舌燥,驚的說不出一句話來,更不敢再說些什么旁的,磕頭謝恩,沉默地回了府。
在府中書房里沉思許久,他盤算著陛下究竟想做什么,知道什么。他清楚許茂才是在何處露了馬腳,從東山至澹州,許茂才助自己抗膠州水師,登岸折箭,明顯是自己的人,然而當膠州水師于海上困東山之前,許茂才卻沒有向朝廷知會任何消息。
雖然陛下將這一切都算在心中,但卻很在意任何一位臣子的心,許茂才明顯是忠于范閑,而不是忠于朝廷。事后皇帝只需要查一下許茂才這些年來的履歷,便會聯想到當年威名赫赫的泉州水師。
如果換做任何一個時刻,許茂才都難逃一死,然而幸虧范閑在這些年里,一直表現的對皇帝忠心不二,包括此次大東山一事,經歷了無數次的考驗,終于獲得了皇帝絕對的信任,此次不殺許茂才,不明言,只說讓其歸老,算是給范閑留了足夠的臉面。
范閑心里有些寒冷,又有些咂摸不清其間滋味,再一次陷入困惑之中。第二****沒有入宮請罪,因為他本無罪,只是偶爾會忍不住想,陛下現在真的比以前要溫柔太多,如果換成是太子或二皇子,這件事情的收場,絕對不是今日這般輕松。
陛下對他愈溫柔,范閑愈不自如何自處,在宮中,陛下曾經問過他體內霸道真氣的情況,知道現在沒有爆體的危險,便沉默的不發一語,讓范閑有些看不明白他的真實態度到底是什么。
……
……
時光如雪,紛紛灑灑,輕輕墜落,很輕易地掩蓋了人世間的一切。當北齊南慶西胡,整片大陸都被雪花所覆蓋時,鞭炮漸響,香氣四起,已是春節來臨,慶歷八年終于到了。
慶國內亂之時,不論是執政數日的太后,還是回京后的皇帝陛下,都很堅決地用手中強大的兵力,向著四邊進行著進攻,用這種咄咄逼人的勢頭,威懾著天底人所有的人。
而在西邊,李弘成正隨著征西軍,在風雪中冷漠地注視著胡人的動靜,胡人的力量在集合了北蠻的精銳之后,變得越來越強大,只是眼下大雪封原,大家都在對抗著嚴酷的大自然,沒有什么心思進行廝殺,要等到第一拔春草長出來后,胡人的馬兒養出第一層膘后,那些胡人才會再次來到慶國的西涼路,進行延綿百年之久的例行活動。
京都內因為太后之死而禁止了一個月的娛樂活動也終于開禁了,或許是為了展現慶國依舊歌舞升平,皇帝陛下連下數道恩旨,所謂舞照跳,馬照跑,鞭炮照響,紅燈高懸,京都一片火紅。
大年初一,祭祖,范閑卻被皇帝有意無意接到了宮中,吃了一頓飯,便錯過了范族的大事。
又過了兩天,范閑終于脫身而出,帶著闔家上下,來到京都郊外某處地方。這地方與春節時的喜慶氣氛完全不同,籠罩著一股極其壓抑的悲傷陰晦氣息,因為這里是墳場,新墳場。
皇帝陛下沒有讓這些參與謀叛之人的尸首被野狗叼走,而是集中埋在了一處,并且沒有限制親人們前來拜祭,這道旨意,不知感動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