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之上另兩路正在被青州軍進犯,胡歌身為左賢王帳下第一高手,恰好又領著自己的部屬在此,理所當然地被調往支援,根本沒有可能離開大部分,前來接應慶國監察院一行人。
范閑不知道這是葉靈兒的意思,更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徒弟想替自己分憂,卻給自己帶來了更多的麻煩。
“那個人既然一直沒有現出身形,就算我們到了王帳,也不可能會見到對方。”沐風兒看著范閑,提醒道:“對方不會犯這種錯誤,明明知道是慶國來的商隊,他不會把模樣露在咱們面前。”
馬兒緩緩前行,蹄踏秋草無香。
“定州方面已經準備好了。”沐風兒再次提醒,因為在他看來,就算胡人王帳里有所謂高人,但是只要把定州城內的奸細一網打盡,對方也掀不起太大的風浪來,何苦冒險?
范閑的大拇指輕輕在韁繩上移動著,片刻之后,說道:“我必須知道那個人是誰,這是很重要的一點,如果對方是我所猜想的那個人,我就必須要改變手段,僅僅把定州城內一網打盡,并不起根本性的作用。”
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松芝仙令這個名字,也不知道這外名字在胡語中代表什么含義,但幾乎是下意識里,他就認為擁有這個名字的人是個女人,這是不講理的一種推斷,有些玄妙,講不清楚道理。
范閑愈發地堅信了自己的判斷,也便愈發地憤怒起來。
遠方有幾只白鳥,正在沒膝長的秋草原上急速飛掠,范閑舉目望去,隱隱可見更遠處草原的后方,是一大片荒漠,而在荒漠的更遠方,是什么呢?
“荒漠之東,就是北海。”沐風兒看著大人微皺的眉頭,知道他在想什么,輕聲說道:“浩蕩北海那邊,就是北齊。”
“我去過北海。”范閑看著那邊,似乎是要看到北海里的蘆葦,幽幽說道:“這片荒漠連綿千里,據說沒有人能夠活著通過,而那片北海雖然美麗,但是橫無際涯,若欲橫渡,難上加難,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要從北齊到西胡,究竟應該怎樣走?”
“先向南入國境,再從京都西北直掠定州,再至青州入草原,便到了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沐風兒明顯在京都里下了一番功夫,說道:“要花很長的時間,但是很方便,比起強渡北海,穿行荒漠來說,更加可行。”
“但是西胡王帳和那兩位賢王,絕對不會信任一個從慶國來的中原人。”范閑一臉冷漠說道:“要取信看似熱情,實則多疑的胡人,這本身就是一件極難的事情,所以我很好奇,他們究竟是怎樣做到的。”
以后的十數日內,商隊向著草原的深處行進,處處皆是一片秋草景致,偶見游牧人群,放著數百牛羊,若朵朵白云,飄蕩在微微起伏的草甸之上,美麗安寧至極。
此地已經不是西胡與慶軍交戰之地,所以漸漸透出了一些塞外桃源的感覺。
途中經過了兩個大的部落,慶國的商人們賣出去了許多貨物,整個商隊顯得輕快了許多,速度也快了起來。但依然沒有商人賣完了貨物,循原路而回,因為最值錢的貨物越輕,而且如果想要賣出大價錢來,就只能到胡人的王帳所在。
這一路上,范閑十分仔細地注意著胡人對于自己這行商隊的態度,因為這涉及到日后天下很重要的事情,有些自嘲地發現,胡人看著中原商人的目光依然有些不善,甚至蘊含著刻骨的仇恨。
千年來的血債,根本不可能用寶石和茶水便洗清。
但是部落里的頭人祭師還有貴族們,對于中原商人的態度則要好很多。經過沐風兒的小意詢問,從那些老商行的人們口中得知,這種態度的轉變,也是從一年多以前才開始。
似乎西胡王帳終于明了了通商的重要性,對各部族發話,嚴禁他們騷擾進入草原的商隊,甚至在某些危險地帶,還要負責出動族中精銳,為這些商隊保駕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