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告辭而去。直到談話結束,陳萍萍都沒有說,他為什么會對陛下生出不臣之心,范閑也沒有問,因為他知道這一切的原因,卻不知道一切分明之后,自己應該怎么辦。
老仆人行了出來,推著陳萍萍在園子里逛著,許久之后,陳萍萍忽然幽幽嘆了口氣,說道:“苦荷活了太久,知道太多事,才會定下此策,好在如范閑所言,陛下應該會抑著性子,等著我老死,只是……”他轉而皺眉說道:“你說,范閑這孩子抱著我的尸體大哭時,會不會怪我騙他,利用他?”
無論從哪個角度講,皇帝陛下都會對陳萍萍的死亡保持充分的耐心。范閑一面這般想著,一面迎著夜里的寒風向陳園外行去,解決了心頭的一個大問題,他覺得整個人都輕松起來。
便在此時,陳園歌女的歌聲從夜風里傳了出來,分外凄清,卻又持續拔高而不墮,十分倔犟執著,像極了先前范閑采摘的那朵小黃花,又像極了這園子里住的那位老人。
——————————————————————
在刺骨的寒風之中,范閑忍不住跺起腳來。十一月的天氣,這個時辰太陽根本不可能出頭,嚴寒的味道順著他腳下的皮靴往里滲去,把他的腳凍的有些麻了。
范閑很不理解,冬天太陽出來的晚,上朝的時間為什么不能往后挪一挪。只不過這是襲自大魏的千年禮制規矩,即便他如今權勢薰天,也沒有辦法改變這一切,他看著四周的一片黑暗之中,是時亮時隱的一些紅燈籠,心想果然很有鬼片的感覺。
今天是大朝會的日子,依著朝廷慣例,文武百官們半夜的時候便從暖暖的床上爬了起來,來到宮門前守著。與范閑一道上演鬼片的有很多人,胡大學士此時也在他的身邊跺著腳,完全沒有朝中第一文臣的尊嚴模樣。
“陛下恩旨讓您坐轎入宮,何苦在這兒陪我站著?”范閑抱著暖爐,呵著白氣,壓低聲音對胡大學士說著閑話。如今舒蕪老學士已經完成了傳幫帶的任務,光榮歸老,門下中書內自然以胡大學士為首,大學士雖然身體健康,但陛下想著他年紀也有些大了,所以準他乘轎入宮。
胡大學士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微笑說道:“你在這兒站著,沒人敢上來陪你說話,難道不歡迎我?”
范閑一愣,旋即苦笑起來,梧州岳丈在朝中的文官勢力被皇上打散了,監察院這些年又一直在狠抓吏治,朝中官員雖然敬畏自己,見著自己面便恭謹請安,但卻沒有幾個敢站在自己身旁的。
正這般想著,一個紅紅的燈籠打由黑暗里浮出來。都察院左都御史,門下中書行走賀宗緯賀大人,在仆人的引領下,來到二人面前,面色平靜地低身行禮,紅紅的燈光照耀在這位年輕大臣的臉上,照出了幾分誠懇與和順。
然而范閑的眼睛卻瞇了起來。
……
……
(一個下午,大家砸出這么多票,深深感激。請繼續支持,咱們一起沖刺,再拜月票,拉遠些,再遠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