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
“先生!”
學生們驚喜地圍了過來,紛紛向范閑行禮,大部分的學生只是遠遠見過他的模樣,而有些則是有幸跟著他對莊大家的經史做過編校事宜,所以喊的也是格外用力。
好在沒有形成什么擁堵,大約是這些學生也知道,范閑在朝中公繁忙,而且最近也在忙東夷城的大事,所以都強抑著心頭的喜悅,行過禮問過安后,便讓開了當中的道路。
范閑一一含笑點頭應過,又和相熟的學生教員說了幾句閑話,抬頭看了一看天色,也不敢再耽擱,告了聲擾便往深處的靜思庭行去。
在他與監察院官員們的身后,那些太學的學生依然難抑激動,好奇地竊竊私語,都在猜測,小范大人今日來太學是為什么,是不是東夷城的事情罷了,陛下就會把小范大人還給太學?讓他繼續來講課?
……
……
收了黑傘,放在門邊,一道清涼的雨水順著傘尖淌下,寫出一個大大的一字,打濕了高高的木門檻。范閑接過教員接過來的毛巾,胡亂擦了擦被打濕了些的頭發,便進了內室,對著案后那位大學士鞠躬一禮,笑著說道:“來看您來了。”
胡大學士摘下鼻子上的眼鏡,狐疑地看了他一會兒,才把他認了出來,笑著說道:“我難得今日不用在角房里呆著,正想躲躲清靜,你就不能給讓我緩緩?”
如今的門下中書以胡大學士為首,陛下的年紀畢竟也漸漸大了,精力總是不及中年全盛之時,而且這位君王似乎也想開了許多,將許多政事都扔給了門下中書,不再事必躬親。如此一來,門下中書的權力大了些,事務卻是繁忙的不得了,用某些眼尖的官員私下的話說,如今的門下中書,已經漸漸要變成當年的相府,而首領大學士胡大學士手中的權柄,也似乎在一天一天向當年的林若甫靠攏。
范閑不相信這個,皇帝既然千辛萬苦把自己的老岳扳下臺去,自然不會允許再出現一個林若甫,但他也知道胡大學士整日操勞政事,確實辛苦,笑著上前又行了一禮,說道:“若不是正事兒,也不敢來煩您。”
胡大學士與他的關系極好,一方面是因為在文字古新之辯中,二人立場相當一致,雙方欣賞彼此性情,故而成就不錯的私交,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京都叛亂一事中,胡大學士幫了范閑一個大忙,而范閑最后也是率先救出他的性命。
“說吧。”胡大學士把眼鏡放在桌上,發出輕輕地喀聲,微一停頓之后,嘆息說道:“要你親自出馬,估摸著也不是什么好事兒。”
范閑笑了笑,看著桌上的眼鏡,卻沒有馬上說出來意,而是說道:“這水晶鏡兒可還好用?”
胡大學士一如往年那般,擁有與年齡完全不相符的年輕容顏,但范閑卻知道,這位文官首領的眼睛卻有些小小的問題,兩年前偶爾聊起一次,范閑便記在了心上,讓內庫那邊琢磨了許久,最后還是從東夷城那邊尋了個洋貨水晶,配了副獨一無二的眼鏡給他。
胡大學士一直對此事大為感激,因為日夜操勞政務,審看奏章,眼睛不好,那可是要出大問題。
只不過手工研磨,又沒個驗光的機器,以致于范閑只知道胡大學士是老花眼,卻不知道究竟能有多大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