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兒的心頭微微一緊,知道宮典將軍暗中提醒的是什么意思,對方是擔心自己入宮替陳萍萍向陛下求情,而現如今,但凡有人敢向陛下求情,只怕反而會惹得陛下大怒,尤其是自己身份復雜,一旦開口求情,說不定反而會激化矛盾,讓陛下對監察院,甚至是對不在京都的范閑,生出異樣的情緒來。
她沉默片刻后,強作笑顏說道:“聽說幾位大學士在宮里,靖王爺也進了宮,我想進去看看。”略頓了頓后,她輕聲對宮典說道:“您放心,我有分寸。”
宮典嘆了一口氣,吩咐身后的士兵讓開了道路。
進了皇城,然后又很順利地進了后宮,林婉兒行走的步伐十分迅疾,待她來到皇帝寢宮之前時,幾粒細細的汗珠已經浮現在她的鼻尖之上,雙頰微紅。
然而也只能走到寢宮了,誰也沒有辦法進去。林婉兒看著四周的人,微微一怔,只見宜貴嬪推著三皇子的手,滿臉憂心忡忡地看著緊閉的殿門,大皇子生母寧嬪的面容卻是格外冷漠,在宮女們的陪伴下,一個人孤單地站在另一邊。
靖王爺站在殿門口,正和葉重在輕聲說著些什么。而石階的右手邊,朝廷的文官首領胡大學士一臉沉重,在他的身后是門下中書的另外兩位大學士,賀宗緯此時已經押送陳萍萍往監察院去了,所以并不在此。
最令林婉兒感到意外的是,已經辭官三年,只在家中抱孫為樂的前任大學士舒蕪先生,此時也來到了大殿之外,深陷的雙眼看著緊閉的殿門,保持著與他暴燥性情完全相逆的沉默。
眾人看到是晨郡主來了,各自分開見禮,只是胡大學士瞧著她的目光里也有一種與宮典相似的憂慮。看來這些慶國朝廷的大人物們,在這件事情之后,所擔憂的事情都是一樣的。
他們擔憂陛下處死陳萍萍之后,那座監察院的反應,尤其是……范閑的反應。
在場間眾人之中,林婉兒與寧嬪最為親近,因為自幼她就時常在寧才人的院子里進食睡眠,然而今日看著寧嬪的面色有些怪異,她的心里咯噔一聲,向幾位大學士行過禮之后,便來到了靖王爺的身邊。
“若若已經進去了半個時辰。”靖王爺似乎知道自己這位看似糊涂,實則像她母親一樣精明的外甥女想問什么,黯淡說道:“除了她之外,陛下沒有見任何人,你也不要想著憑恃陛下寵你,就在這時候闖進去替那條老狗求情。”
此時場間的大人物們各有心思,沒有人注意到靖王爺與晨郡主之間的對話。林婉兒聽著靖王爺的話后,面色微黯,低下頭去輕聲說道:“陛下可有大礙?”
“禍害活千年,哪有這么容易死的。”靖王爺皮笑肉不笑,用極低的聲音說了一句。
林婉兒的心頭一驚,沒有想到靖王爺居然在皇宮里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先前入宮之時,她未嘗沒有想過面見皇帝陛下,替陳老院長求情的心思,但她如范閑一般,十分了解皇帝陛下的性情,知道在這個當口,如果還想讓陳老院長脫卻一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先前入宮的路上,有收到消息,聽說擬的是凌遲?”林婉兒面色微白,顫著聲音向靖王爺核實。
靖王爺看了她一眼,說道:“看來監察院今日雖然被暫時廢了,但范閑還是給你留了些人。不錯,皇兄的意思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