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兒聲音微顫:“就不能法外開恩?老院長畢竟……不是普通人。”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那些人在擔心什么。”靖王爺的眼神渾濁,嘆了一口氣說道:“那條老狗得罪的人太多,你以為那些文臣愿意為他的事情向陛下求情?只不過是都在擔心范閑會不會發瘋罷了。”
他看著林婉兒,有些悲哀地搖了搖頭說道:“陛下連所有人都不見,很明顯他已經下定了決心。”
死有很多種,進出皇宮的大人物們其實并不怎么太過在意生死,因為龍椅的陰寒,早已讓他們有了這種覺悟。然而怎樣死,卻是一個極重要的事情,如果陳萍萍最后果真落了個身敗名裂,千刀萬剮的下場,那股蘊藏在監察院內部的怨氣受此血光一沖,誰知道慶國會亂成什么樣。
陳萍萍行刺陛下,毫無疑問是死罪,可是如果賜他自盡,哪怕是斬首,絞刑,或許都會在展現陛下寬宏之余,最大可能地消除此事所帶來的狂暴氣流。然而沒有人知道御書房內,那一對君臣之間究竟進行了怎樣的對話,以至于皇帝陛下展露了難得一見的怨毒與憤怒,務求要讓陳萍萍在一種最凄慘的狀況中死去。
林婉兒聽著靖王爺的話,沉默了起來,如果皇帝陛下可以稍微寬宏一些,或許即將回到京都的范閑,也可以更接受一些。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們的想像之中,誰也不知道范閑知曉此事后會做出什么樣真正的反應。
“寧姨今天……有些奇怪。”林婉兒看著遠方廊下面色漠然的寧嬪,微皺眉頭說道。
靖王爺面色微變,沒有說什么,有很多事情,只是他們這些李氏皇族的上一代才知曉,沒有必要告訴這些晚輩和外人。他相信寧才人這些年對皇帝陛下是有真情意的,但是他也相信,寧才人直到今日,都沒有忘記那個老跛子。
太陽漸漸西下,已到了暮時,晨間落了一場雨,青石板間還留著些水漬,光線漸漸暗了起來,那些水漬卻亮了起來,就像是點燃了燈火。
皇宮里的燈火亮了起來,雖然及不上西天的朵朵紅云耀眼美艷,卻也星星點點格外漂亮。陛下寢宮里的燈火亮的最早,盞數最多,明亮無比,透至窗外,將四周照耀的清清楚楚,纖毫可現。
林婉兒的心微微顫抖一下,想到了幾年前范閑被刺成重傷,險些喪命,似乎也是在這座宮殿里醫治,當時的燈火也是如今日這般亮,當日主刀的也是里面那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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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汗水險些從額上那絡濕發上滴落下來,幸虧旁邊一名宮女伸出手帕接住。這名宮女驚恐分外地退到下去,范若若卻是面色不變,依然在滿室明亮燈光的照耀下,輕輕地移動著手里鋒利至極的手術刀。
這一整箱外科醫療器械,都是內庫集中了最先進的工藝打造而成,凝結了當年葉輕眉,費介,到后來范閑所有人的智慧。而范若若也是從這些親人們身上,學到了如何使用這些東西。
在青山上的數載苦修,對這外傷醫治的研究,讓范若若終于成為一位真正的良醫,而不是當初那個在自己哥哥身上顫著手拉開血口的清稚小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