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勸的話早就很多人勸過了,不用再多說什么。”范閑笑著拍了拍葉靈兒的肩膀,他們二人之間向來不顧忌什么。
葉靈兒沒有習慣性地挑挑眉頭,反而臉上的神情有些黯淡,說道:“家里總有議論會鉆進我的耳朵里……雖然我并不想聽這些,但是北邊那些事情,父親很生氣。”她看著范閑,欲言又止,半晌后認真說道:“畢竟,你我是慶人。”
范閑點了點頭,沒有說什么,笑容卻有些苦澀,派往東夷城的啟年小組成員與沐風兒碰頭后,將他的意志傳遞了過去,讓小梁國的動亂重新燃燒了起來,從而想辦法抗阻朝廷的旨意,讓大皇子能夠留在東夷城。
可是北齊的反應實在是出乎范閑的意料,因為算時間,王啟年應該剛到上京城不久,自己讓他帶過去的口信里,也并沒有讓北齊大舉出兵的意思,只是請那位小皇帝看在兩人的情份上,幫東夷城一幫。
幫忙有很多種方式,而像如今北齊這種做法,毫無疑問是最光明正大,也是讓范閑的處境最尷尬的那種。他從沉思中擺脫出來,一面夾著銀炭,一面輕聲地與葉靈兒說著閑話,想從葉府里的只言片語中,了解一下樞密院方面到底有沒有什么動靜。
因為宮里那位皇帝陛下對北面戰事的反應太淡漠,淡漠到范閑嗅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然而卻不知道這抹味道,究竟落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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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之后過了幾日,范府又擺了一次家宴,這次家宴并沒有像和親王府那樣,將皇族里年輕一代的人們都請了進來,是純純正正的一場家宴,除了府里的主人家外,來客只有范門四子。
楊萬里被從工部員外郎的位置上打入大獄,在獄中受了重刑,那日大理寺宣判后,被范閑接回府里養傷,到如今還有些行動不便,臉上怨恨的表情卻早已風輕云淡,只是安靜地坐在下手方的位置。
范門四子里爬的最快的是成佳林,他已經做到了蘇州知州,可是如今被范閑牽連,也很凄慘的垮臺,宮里給他安的狎妓侵陵兩椿大罪,實在是有些過重,被強行索拿回京。這一個月里,范閑為了他前后奔走,熬神廢力,終于保住了他一條性命,卻也丟官了事,眼看著再無前途。成佳林有些無神地坐在楊萬里的下方,長噓短嘆不已。
花廳里一共擺著兩桌,女眷們都在屏風后面那一桌上,外面這桌只坐了范閑并楊成二人,他們并沒有動箸,而是在等待著誰。花廳外,雪花在范府的花園里清清揚揚的飄灑著,等待著那些歸來的人。
并沒有等多久,一個人頂著風雪,在仆人的帶領下進入了花廳。正是這些年離開南慶,稟承著范閑的意志,在滿天下一統青樓大業的史闡立。
史闡立入廳,不及撣去身上的雪花,便先對主位上的范閑深深一禮,又隔著屏風向內里那桌上的師母拜了一拜,這才轉過身來,看著楊萬里和成佳林苦笑了一聲,上前抱了抱這兩位許久不見的友人。
他如今和桑文共同主持著抱月樓,自然清楚天底下大部分的消息,也知道這兩位友人數月里的凄慘遭逢,一切盡在不言在,只是一抱,便已述盡了離情與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