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滴黃豆大小的汗珠從賀宗緯蒼白的額上滴落下來,他瞪著那雙怨毒的眼,看著范閑,想要怒斥一些什么,卻是無力開口,他已經無力站住身體,頹然無比地坐在了炕邊。
“這便是牢騷啊,君之牢騷卻是我大慶內亂之根源。”范閑盯著坐在炕沿的賀宗緯,一字一句說道:“牢騷太盛防斷腸,今天我便賜你一個斷腸的下場。”
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小刀一樣,刺入賀宗緯的雙耳,他便是不想聽也不行,他知道自己賀派的官員今天肯定死光了,而且范閑暗中一定還有后手,他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在這么多官員面前,范閑會說這么多無用的話。
官員死了,只要自己活著,自己還有陛下的恩寵,將來總可以重新扶植起屬于自己的力量,可是為什么,那些小刀子從耳朵進去之后,卻開始在腹部亂竄?為什么那些刀子像是割自己的腸子一樣,讓自己痛不欲生?
……
……
賜你一個斷腸的下場!此言一出,皇城根下的這溜平房內頓時氣氛大為緊張,所有的官員四散躲避,躲避緊接著可能出現的范閑狂風暴雨一般的出手,而禁軍們則不斷地從屋外涌了進來,排成無數列,攔在了賀宗緯的身前。
全甲在身的禁軍排列成陣,將這闊大的門下中書大屋擠的格外逼仄,緊張地盯著孤伶伶的范閑一個人。
便在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時刻,門下中書靠著皇宮宮墻的庭院處,傳來一聲極為凄厲惶急的喊叫聲。
“不要!”
滿身雪水的胡大學士從皇宮的方向沖了進來,今天上午在太學聽到了范閑的那番講話之后,這位大學士便知道今天京都要出大事,他在第一時間內趕到了皇宮,然而中間耽擱了一陣時間,只來得及向陛下略說了幾句,便聽到了有太監稟報,京都各處出現朝廷官員離奇死亡的大事,緊接著又有快報,說范閑已經殺到了門下中書!
沒有人敢攔胡大學士,在這樣緊張的時刻,也沒有人會關心他的進入,頂多是幾名門下中書的官員,看著胡大學士沖到了范閑的身邊,擔心他被范閑這個瘋人所傷,擔心地驚聲叫了起來。
胡大學士哪里理會這些叫聲,一把從后面抱住了范閑,拼了這條老命,把范閑往后面拖,惶急地大聲喊著:“你瘋了!”
今天發生的這些事情,在所有人的眼中看來,那位詩才驚天下的小范大人明顯是瘋了,不然他怎么可能如此踐踏朝廷的尊嚴,做出如此多十惡不赦,大逆不道的事情,今天京都發生的事情不算謀逆,還能算什么?
胡大學士也知道,僅僅是京都里那些官員被刺之事,已經足夠激怒陛下,將范閑打下萬劫不復的地獄之中,然而他依然拼命地抱著范閑,不讓他動手。在門下中書省殺了當朝大學士,等若血濺殿前!
不止在慶國,在整個天下都沒有出現過的令人發指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