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今年這場春雨透著一股子邪性,越下越大,跟瓢潑似的;而且下起來不開晴。往年間,都是夏天冷暖氣流比較劇烈的時候,才下這么大雨呢。
娃子們都憋在家里出不去屋,當然也包括大晃,坐在窗臺上一個勁念叨:“大雨嘩嘩下,北京來電話,叫俺去當兵,嘿嘿,俺還沒長大——”
不知道你這輩子能不能長大呢——田源也被他念叨的心煩,心里沒底啊,真要是發了大水,把黑瞎子屯給淹了,那罪過就大了。急得小胖子在家一個勁央求夫諸白鹿:小霸王啊小霸王,不能再下了,再下就澇啦。
他都想跟大晃一塊念兒歌了:大雨嘩嘩下,北京來電話,叫我去自首,看你怕不怕?
也不知道是小霸王聽懂了主人的祈禱,還是小白鹿就這么大能耐,總之在下了一天大雨之后,終于轉為正常的春雨,稀稀拉拉又下了兩天,這才雨過天晴,田小胖這才松了一口氣:好啊,滿天云彩都散了!
頭等大事,就是先到西邊甸子瞅瞅,好家伙,白茫茫一片,水面一直延伸到天際。如果從天空俯瞰,就會發現,大泡子呈現出彎月之態,變成了名副其實的月亮湖。而黑瞎子屯,就像是彎月下面的一顆小星星。
經過幾天春雨的澆灌,地面上也微微泛出新綠,遠遠望去,正是那種草色遙看近卻無的時刻。
草木的萌發也給甸子帶來生機,天空中不時有成群的水鳥掠過,給單調的天空,增添了無窮的活力。
“估計有不少水鳥都會在咱們這安家吧?”田源意氣風發,頗有幾分指點江山的架勢,畢竟,這一切都是他一手促成的,心中無比自豪。
可是身邊卻有人給他潑冷水:“俺琢磨著夠嗆,泡子今年才開始蓄水,里面沒魚沒蝦,沒啥吃的,估計留不住水鳥。”
田小胖咂摸咂摸嘴,覺得人家說的有道理,于是就虛心請教:“有余叔,那你說說,咱們的月亮湖得幾年能徹底緩過來?”
剛才說話的這位叫包有余,也是有字輩的,年歲比村長還大,都六十多了,以前就守著泡子,專門打漁為生,人稱老魚頭。后來泡子干了,他的日子過得也越來越緊吧,最后也成了一名貧困戶。
真要算起來,月亮湖重現黑瞎子屯,最高興的還不是田小胖,包有余那才是最興奮的,他覺得,自己的余生又重新有了奔頭。
所以對于這位領著大伙挖出月亮湖的田小胖,也是又敬又愛,仔細斟酌一番,這才說道:“老話說,千年草籽,百年魚籽,尤其是咱們東北這嘎達的野生小魚,生命力還是很強的。最主要的是現在上游已經連上江岔子,會源源不斷的有小魚小蝦還有魚卵啥的順著水流過來,所以用不上三五年,咱們的月亮湖就又能打漁摸蝦啦!”
三五年啊,還是太長嘍——田源心里不由得嘆息一句,這倒不是他急功近利,主要是時不我待啊,而且坐擁燧石之珠,他注定要走一條不同尋常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