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摘了草帽,摸了摸尚在的小胡子這才進屋。映入眼簾的是珠玉簾子,兩位蒙面琴女抱著琵琶退出,微微屈膝向她行禮,她亦點頭回禮。
來到珠玉簾前,忘憂不敢直視里面的男人,落下一個模糊印象后便抱拳行禮:“見過六殿下。”
她故意不跪拜,里面的人也未生氣。看來讓她摘帽只是流影的要求,宇文淵并不是拘禮之人。
“先生貴姓?”宇文淵在珠簾后問話,忘憂低著頭,心想聲音如此清冷,當是不好接近。
“無姓。”忘憂低垂目光答道,“在下清衣。”
“清漪……河水清且漣漪……”宇文淵喃喃低語,忘憂聽到詩后知道他誤解了,姓名只是一個代號,何況是假名。
但六皇子既喜歡清漪,那便是清漪。只是她如今明明是男裝,清漪聽起來又像女名,難道他發現了什么不成?
宇文淵思量了會兒:“晉國人。”
忘憂知道這不是疑問,還是答道:“是。”
自寧晉兩分,晉國占據蠻荒之地,除了皇室從“宇文”化姓為“宇”,百姓依照舊俗,有名無姓。觀念里也沒有“家族”的概念,整個國便是一家,對皇室可謂忠心不二。
她可以拋棄宇姓,但作為晉國人的身份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
宇文淵看著她身形瘦弱,不似男子,進屋時腳步虛浮,立刻想起那張萱草圖來,難道萱草是指能助他成大業的謀士是位女子?
宇文淵飲下一口熱酒,微微蹙眉,指尖比上回還嚴重,竟附上了冰霜:“先生來找我,所為何事。”
“不是六殿下找清漪的嗎。”忘憂不卑不亢,沒想到宇文淵的反應只是淺淺一笑,依舊沒有怪罪的意思,“不過是各取所需,一筆交易罷了,您不用懷疑什么。”
宇文淵撩起珠簾,來到她面前,眉心輕蹙,不適之感果真又強烈了幾分:“先生真是爽快。”
忘憂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半步,宇文淵身上氣場冰冷,壓得她竟不敢言語,甚至生出渾身不自在之感。這種感覺似曾相識,是離了皇宮那段時間里的……
她又聞到宇文淵身上獨有香氣,是白芷混著沉香,還有幾味她并不熟悉的草藥,傳言六殿下體弱多病,看樣子這是真的。
宇文淵背對著她拉響清鈴,不一會兒一隊小廝魚貫而入,每人手里捧著一道菜,足足有三十六道。
“我還有事,先生慢用。”宇文淵吩咐了小廝幾句就出去了,整個房間只剩呆若木雞的她和那個嬉皮笑臉的小廝。
對,她想起來了,是同心蠱!穎母妃的蠱蟲曾在她離開季都的那一刻發作,直到上了終南山才徹底好了,如今這感覺怎么又來了?
小廝將她引到側座上,讓其他人擺好菜下去,一一介紹:“您嘗嘗,這是醉仙樓招牌菜,醬香鴨。”
“醉仙樓?”忘憂帶著詢問的語氣看向小廝,他恭敬地答道:“醉仙樓的大師傅受命專門負責殿下膳食。先生您可有口福了,一般的紳豪有錢也請不來大師傅,非要磨上三四個月,等大師傅心情好了,才會做一頓呢!”
怪不得這么舍得查封醉仙樓,原來核心人物早就被轉移了。
只是這“受命”?宇文淵不受宇文璟喜愛,大概是太后的意思吧。
“這是紅燒獅子頭。”